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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圣公府势力庞大,但要处置也不过是朱由检一句话而已,这便是皇权的力量!

当然,身为皇帝,也不能肆无忌惮,不能随心所欲乱来,否则便会使得天下恟恟。

所以朱由检才借着清查德王王田之事发难,张世泽以雷霆手段拿下衍圣公孔胤植及一众管事,然后使计驱使衍圣公府众人互相攻讦,把衍圣公府的隐秘龌龊彻底扒开,再加上无数曾被欺辱的百姓状告衍圣公府,掀起了层层巨浪,朱由检再对衍圣公府动手,可谓是名正言顺!

北京朝堂上的官员,即便对处置衍圣公府再不满,看到衍圣公府做下的这么多龌龊之事,也多半说不出话来。孔胤植等人的行为,等于是给孔圣脸上抹黑,他们还如何能为孔胤植说话?

再说,大部分读书人敬的并非孔胤植,而是孔圣之后身份而已,朱由检并没打算彻底铲除孔圣之后,而是挑选品德高洁的孔圣后人为祭祀官,对孔圣并没有不敬,也足以堵住很多读书人的嘴巴了。

衍圣公府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盘踞齐鲁之地千年之久的孔圣后裔,算是彻底没落了,以后只剩下空落落的一座孔府,还有孔庙祭祀官的位置而已,若无朝廷宣召,孔庙祭祀官甚至连觐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

抛开孔家的事情,朱由检又把注意力放在济南府。

德王的事情酝酿了一段时日,牵扯出了济南城大量的官员。山东左布政使陈应元、右布政使焦源清,提刑按察使徐日久,以及布政司、按察司大量官员,皆被查证和德王之事有瓜葛。

至于是不是真有瓜葛,实际罪证自然有锦衣卫去查,但对大部分明朝官员来说,只要去查肯定能查出贪污受贿等一系列问题,到时有没有和德王有染就不重要了,真正清廉的官员除了早已去世的海瑞,恐怕没有几个。

哦,山东巡抚沈珣还算是清廉的,至少锦衣卫短时间内没查出其担任山东巡抚期间有过贪腐之事,因为此人出自吴江沈家,是江东有数的大族,吴江沈家经营着丝绸、印染等工坊,有织机数千张,雇佣的工人达数千人之多,家资何止百万,这种家境根本用不着贪污受贿。

沈珣在政务上表现上一般般,平素里喜欢戏曲,喜欢著书立说,其在贵州巡按任上,曾著有《按黔疏稿》,现在又在写《抚齐疏稿》一书,妄想留文名于后世。

既然找不到沈珣贪污的把柄,朱由检便作罢,总不能把济南城里所有官员都抓起来吧,总要留那么一两个。

事实上现在济南城里的三司衙门,乃至济南府衙、历城县衙,主事官员皆被抓空。

府衙大牢关满了人,皆是济南城里的犯官。目前锦衣卫正在继续顺藤摸瓜,准备对各衙门的吏员动手,典史,六房书吏,三班班头,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些吏目才真正掌握地方官府权力,勾结士绅鱼肉百姓的事情很多是这些吏员所做。

换做其他时候换做任何人,想一下子拿掉整个济南官场根本不可能,但朱由检却不一样,他是皇帝,是有着六千精锐大军随从护卫的皇帝,在济南府他可以一言九鼎,想办谁就办谁,而且他根本不怕拿人太多导致地方官府瘫痪。

然而还未等朱由检动手,巡抚沈珣却来求见。

“陛下,德王一案牵扯的官员实在太多了,三司衙门、济南府、历城县,官员几乎一空,原本衙门里还有吏员撑着,听说现在衙门吏员都被锦衣卫调查,若是再把这些吏员都抓起来,恐怕地方政务非得瘫痪不可,还请陛下不要牵连过多。”沈珣请求道。

身为督抚高官封疆大吏,沈珣虽然不在朝廷,但对朝廷的事情却知之甚多,他知道四年前,皇帝陕北平乱之时的作为,那可真是把陕北官场清理一空,府县官员,地方士绅,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身为巡抚,士绅阶层的一员,沈珣虽然不是山东人,但和山东士绅也有瓜葛,平日里没少一起谈文论诗,而且山东是孔孟之乡,天下文宗所在,沈珣可不想皇帝在山东也大开杀戒,把士绅官吏屠杀一空。皇帝现在正对济南官员动手,下一步很难说不会牵扯到士绅身上,一旦皇帝在山东大开杀戒,必然会使天下士绅官员惊惧,到了那时,大明必然会出很大乱子。身为年已七旬的山东巡抚,马上就要到了致仕的年龄,沈珣可不想在任上出现这样的事情。

“怎么?沈抚台和那些吏员有瓜葛吗,为何要替他们说情?”朱由检似笑非笑道。

“陛下,老臣不是为他们说情,而是不想政务瘫痪。”沈珣叹了一口气,真挚的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若按陛下这种抓人方法,整个山东官场会被清扫一空,到时恐怕没官没吏,谁为陛下治民?”

朱由检笑道:“沈抚台差矣,这天下别的不好找,想当官的却多的是,朕不怕没有官吏可用。”

沈珣摇摇头:“陛下恕老臣直言,太祖之时,贪污六十两银子便剥皮萱草,对官员异常之严厉,但止得住贪污了吗?人都是有欲望的,当官的也是如此,陛下若苛求的话,恐怕真的无官可用。”

朱由检反问道:“既然如此,沈抚台你为何不贪?”

沈珣道:“老臣之所以不贪,是因为老臣家里有钱,用不着在这些小民身上盘剥。但别的人不一样,二十年寒窗,花费无数,方考得功名谋得一官半职,自然要把过去花费的全都捞回来,不然当官为何?

陛下,自古以来,吏治是最难治的,治大国如烹小鲜,需要慢慢来,而不是直接打翻锅,把所有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老臣知道陛下欲要励精图治,欲要中兴大明,欲使得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但须知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很多事情需要慢慢来。

老臣既病且老,时日无多,才披肝沥胆妄言之,还望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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