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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丹砚抢着说道:“这还用猜?既然成祖皇帝建造大报恩寺是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大殿中供奉的自然是马皇后啦。我听说过马皇后的传说,嘻嘻,她的脚……”

慕容丹砚说到这里,心下忽觉不雅,急忙用手捂住嘴,心中暗想:“糟糕!我出言无状,可全都被厉大哥看在眼中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也与慕容丹砚一般心思,只不过都多了一个心眼,暗想:“在大殿之中供奉马皇后,自然是理所应当。只不过若真是如同司徒桥所说,塑像的工匠若是将马皇后画成如此模样,只怕立时会被斩首示众,甚至诛连九族。何况大报恩寺建成已将近百年,其间皇帝和官员一定到过大殿,见了塑像的模样,岂不是惊骇之极,哪能留这塑像一直到今日?”

却听司徒桥道:“我进入大殿之前,也是如你一般心思。想那朱棣能坐稳江山,大半凭着他是太祖皇帝和马皇后嫡子的身份。只是当时见那塑像如此诡异,却是大惊失色。想到大殿之外机关密布,大门又被人用九子连环锁锁死。这一番苦心,便是不让人进入到大殿之中。这大报恩寺是朱棣下诏建造,算得上是一处皇家寺院。哪个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这大殿的塑像上做手脚?

“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郑和。此人七次率领宝船船队远赴万里海外,手下奇人异士甚多,在海外又得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宝物,说不定借着建造大报恩寺的由头,将他私自积攒起来的宝物尽数藏在大报恩寺之中……”

司徒桥说到此处,邓遥冷笑一声,道:“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司徒桥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只是我转念一想,郑和若是在寺中藏宝,更要将这大殿打造的富丽堂皇、天衣无缝才是。他有多大胆子,敢把这大殿所供奉的人物画成如此模样?若真是他指使所为,只怕皇帝先砍了他的脑袋,然后重建大殿。郑和私藏在殿中的宝物,不免被人发现。以郑和的心计,绝对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

“其时我举着火折子,眼看着那尊诡异的塑像,却一点头绪也找不出来。正在惶恐之间,忽听得殿外脚步声大起,意似有不少人走了过来。我悚然一惊,急忙熄了火折子,几步便奔到门口,从门缝中向外望去。却见不少僧人正从四周的殿堂之中走出,各自排成队列,从大殿外的院子中穿行而过。想来晚课已经结束,正自各回僧舍休息。好在这大殿之内大的出奇,我手中的火折子的光亮又极是微弱,这些僧人经过院子之时,才不会发现殿内有火光闪动。

“我见众僧人并未察觉殿内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等着众僧回到僧舍之后,殿外无人之时,再仔细勘查那尊塑像,却见有三名僧人手提灯笼,直向大殿门口走了过来。

“其时夜色深沉,只是繁星满天,三名僧人又提着灯笼,是以我从门缝中却也将三人的面目看得颇为清楚。只见这三名僧人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显是身负武功。那时我只练过一些粗浅的招式,连江湖末流都算不上,瞧这三名僧人的样子,若是给他们发现,我定然不是对手。心下惊惧,苦思脱身之策。

“那三名僧人走到大殿前的石阶之下,转头四处望了一圈,见院子中的僧人已然走远,其中一名僧人蹲下身子,在最下面一级石阶处摸索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我一瞧这僧人的模样,立时知道这大殿机关的中枢便在那台阶处。这三名僧人想来是大报恩寺当值的武僧,夜间巡查到了此处。他们要到殿前巡视,为防被殿门上的机关伤到,要先将机关的中枢装置关闭。

“只是我进入殿内之时,已将殿门上的机关尽数破解。不过我用的手段是破解之术,并非是将机关消息的中枢关闭。这僧人关闭中枢之时,若是机关已然被人破解失灵,那中枢处的机构定然有异,只怕三名僧人立时便会察觉有人做了手脚。

“我正惶急之间,却见那名俯下身子的僧人倏然抬起头来,灯笼照耀之下,只见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直向大殿正门看了过来。我在门缝中与他目光一碰,虽然知道这僧人看不到我,心下却也是悚然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我尚在犹豫之时,那僧人一声呼喝,手中灯笼已自丢在地上,身子却斗然拔起,直跃向了大殿正门。其他两名僧人听到那僧人的呼喝之声,早已将灯笼抛在地上,随后也纵身而起,三人成品字形,直扑向大殿门口。

“我从大门的缝隙处望出去,只见三道黑影直向我袭了过来,心知不妙,转身便向后逃走。只是大殿之中空空荡荡,除了九根圆柱,剩下的只有那尊塑像之后可以藏身。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多想,便向那塑像背后逃了过去。

“我刚刚转入塑像背后,只听殿门口有人惊道:‘糟了!九子连环锁被人打开了。’紧接着另外一人说道:‘普玄师弟,你快去通知弘敬师伯,我和普慧师弟守在这里!’

“那普玄和尚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只听得脚步声倏然远去。我心下暗想,这三名僧人武功不弱,他们要找的那个什么弘敬师伯想来武功更为高强。若是寺中僧人大举到来,我要逃走自然是比登天还难。只是此时要想出去,自然不是守在门口那两名僧人的敌手。思来想去,却没有一条计谋管用。心下不由暗自后悔,不该一时不慎,甘冒奇险,陷入如此危境之中。”

他说到此处,众人心下均想:“你哪里是一时不慎?只不过是太过贪心,这才被困,倒怨不得别人。”

众人自进入到这个石洞之后,不知不觉之间已过去将近两个时辰。初时听司徒桥对众人冷嘲热讽,人人心中有气,只不过后来他所叙说之事,却是闻所未闻,倒渐渐勾起了众人的兴趣。待他说到朱棣身世存疑之时,虽然众人对他愈发鄙夷,却又巴不得他将这些秘事说个清楚。是以八卦之心,古已有之,便是这些武林英雄,却也不能免俗。虽然此刻外有强敌,是否能顺利进入静心寺找到脱身的线索,尚是未知之数。众人却一时之间忘了紧迫之事,竟然聚精会神听司徒桥说起故事来了。

司徒桥却不知道众人的心思,接着说道:“我躲在那塑像的背后,那两名僧人守在门口,却也不敢贸然冲进来。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我却能听到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之声。正苦思脱身之计时,只听得殿外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方才那名僧人说道:‘弟子普空,参见弘敬师伯及各位师伯师叔。’

“我心下一凛,想不到群僧这么快便大举杀到,那个弘敬和尚还带着不少师兄弟,估计个个都是高手,想要脱身势比登天还难。思忖之间,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贫僧弘敬,执掌大报恩寺执事僧一职。殿内的朋友,何不出来相见?’

“我哪敢答话,将身子紧紧倚靠在塑像后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此时大殿外聚集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和尚,这些和尚举着火把,火光透过大殿的九座殿门上的琉璃窗照了进来。虽然我背靠塑像,不知道殿内的情形,想来此时大殿中只怕也已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我看着对面的白墙,上面映出了塑像的影子,随着殿外火把的移动,那影子也在缓缓地左右摇晃,看上去更为诡异。

“过了片刻,那老僧见殿内无人应答,接着说道:‘朋友既然敢独闯大报恩寺,想来定然身负惊人艺业,是江湖之中成名的英雄豪杰。只是如此避而不见,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若传扬了出去,只怕有损朋友的威名。’

“我听这老僧胡说八道,心下暗想,去你妈的英雄好杰,滚你妈的英雄好汉!你这老秃驴好不奸滑,想将老子骗出去,好一拥而上将老子擒住。若是老子真听了你的话走出去,那才是脑袋上长了大包,才会信你的鬼话。何况我又不是江湖中人,既非豪杰,更不是好汉,威名是半点都没有的,随便你怎样出言相激,老子只当你放屁,打死了老子老子也不出去!

“只是群僧虽然到了殿门之外,却未曾破门而入,我心下微感奇怪。初时还以为这些和尚忌惮殿门口的机关消息,只是转念一想,机关早已被我尽数破解,何况方才看到那三名普字辈的僧人在台阶之下打开机关中枢,自然懂得关闭机关的法子。这殿内机关再厉害,却也阻挡不了这些僧人。耳听得弘敬和尚兀自在殿外唠唠叨叨,初时还说些什么江湖道义之类,到得后来,这老和尚居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殿内之人自行出去,大报恩寺便既往不咎,任其离开。我心中暗想,这老秃驴是一个白痴不成?哪有人会傻到这种地步,自己出去任人宰割?只是到得后来,我心中却是疑云大起。首先这个叫弘敬的老家伙既然能做到大报恩寺执事僧的要职,定然不会是一个傻子。寺院之中的权利争斗,丝毫不比官场要差,这老秃驴定然是心智超群之辈。以他的智计,又怎么会明知无效,还要婆婆妈妈说这些废话来大费口舌?其次是那三名普字辈的僧人武功不弱,弘敬和尚既然是三人的师伯,武功定然更高。何况他又带了这么多师兄弟同来,自然也不必忌惮大殿内敌人的武功。可是奇怪的是群僧明明大占上风,却偏偏站在殿门外,一个都不肯进到大殿之中,这倒是奇怪之极。”

司徒桥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似乎又回到了十余年前大报恩寺那座大殿之中。过了片刻,他接着说道:“当时我苦思不得其解,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白墙,蓦然间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心下不由大为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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