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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敬亭乍一听,他是不信的。

只当是于水莲狗急跳墙,死到临头胡编乱造个事儿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回到家,仔细那么一咂摸,不对劲。

于水莲说得有鼻子有眼。

如果只是为了逃避制裁,没必要编造于水生还活着的谣言。

她把她自己卖出去的那俩亲戚供出来,不是更合适么。

穗子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却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她觉得以于敬亭的智商,应该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于敬亭找人打听于水莲那个屯,还真有个叫二狗的混子失踪十年了。

他家里人只当他是上山让狼吃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这些事儿前后串起来,于敬亭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在他第八次翻身时,穗子开口了。

“睡不着呀?”

“吵着你了?”

“没,我也是刚好想起来上厕所——敬亭,要不,你陪着我去公厕吧?”

上厕所是假,想陪着他散心是真。

夜晚新月高挂,银色的清辉撒在门前的路上。

于敬亭等在公厕外看着天上的月亮,莫名的烦躁。

同样的月亮,不知是否也照着他那不知死活的爹身上。

于敬亭有些想抽烟,用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却发现出来时没有揣烟。

一双白皙的小胖手从边上伸过来,掌心上是一包没开封的烟。

“看你出门没带,我帮你揣着了。”

“带烟,不带火柴?”于敬亭挑眉,她可真有诚意。

“有我在,你又不会点着。”孕妇不能吸二手烟,所以她在,他都只叼着不点,过过干瘾。

“那你拿烟干什么?”

“想要而得不到,跟能得到不想要,是两种心情。我觉得,你值得拥有这世上一切的好心情。”

暖暖的声音如清辉,撒在他烦躁的心间,恰到好处的一语双关。

她说的不是烟,是他那个疑似没死的爹,她在鼓励他,勇敢的探寻真相。

哪怕那个真相,不是他想看到的。

抬头,一双瞳人剪秋水,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想转身不去看她,不想让她见到无所不能的自己,也会迷茫和脆弱。

但他更想狠狠拥抱这个女人,把她揉进自己的灵魂里不让她出去。

谁让她这么善解人意。

他是这么想,他也是这么做,搂着穗子,低头就要亲。

穗子用手推着他的脸,虽然很煞风景,但她还是要说——

“你想啃,咱们往前走几步行不?”

厕所前面,就不味儿?

于敬亭默默的看着她。

似是清风吹开了花朵,他笑了。

穗子完全get不到他奇怪的笑点在哪儿。

俩人勾着手指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溜达,勾在一起的手晃晃悠悠。

快到家门口,于敬亭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是不是因为我太不省心,所以他才不愿意回来?”

“怎么会?你那么好。”穗子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脸上。

小手轻轻地摩挲,却擦不掉他脸上的迷茫。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

能够让没有烦心事的他如此困扰,可见这父亲在他心里是有多重。

“也只有你觉得我好。”他扯了扯嘴角。

“可是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穗子一句话把他打入地狱,却在下一秒,又把他拽回了天堂。

牵着他的手放在她心口。

“我不喜欢看你难受,这会痛。”

她的男孩,应该是恣意张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烦恼忧愁,都不该是他该有的情绪。

“你想做什么就做,无论你选择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于敬亭承认,他有被穗子温暖到。

但他的手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捏了两下。

“让我摸着你的良心,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家良心长这么大,还特么是俩?”

“嗯,是不小。”他亲手确认了下,没确认够,还想再确认。

穗子挥舞小拳头捶他。

“不是说我做什么你都愿意?”他还觉得自己挺有理。

依然是那副嘚瑟欠扁的脸,可总比刚刚那副要死不活的状态好了许多。

舍不得让他孤独,哪怕只是短暂的孤独,也要用她的温度去浸染他。

无论前路是苦雨还是霁月,她都会想他一起面对。

这闪亮的大眼毫无保留地倒映着他的全世界,看得于敬亭心痒难耐,忍不住按着她低语:

“我是中了邪才会被你这个野猪精勾引......”

隔壁老王拎着手电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手电光一晃,就看到站在马路中间抱在一起啃的男女。

手电都惊掉了,以为撞到鬼了。

这谁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抱着亲啊?

捡起手电再照过去,空旷的马路上,哪儿有人影。

隔壁王老师研究了半辈子易经,遇到这种事反应跟寻常人都不一样。

竟没有掉头回家。

结了个手印,掐诀念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穗子藏在自家拖拉机后面,脸烫得可以煮鸡蛋了。

王老师念的,不就是道教的驱鬼咒么,她知道的!

都怪他说什么被野猪精勾搭的中邪——这不,召唤出个驱鬼念咒的出来!

穗子羞愤欲绝,她身后的男人厚颜无耻。

咬着她的耳朵,爪子不老实地往人家衣服里钻,没完没了的“确认”呢。

王老师掐诀念咒走向厕所,路过拖拉机时,还特意停下,拿着手电前前后后扫了一圈,自言自语。

“该不会是真撞见什么狐狸精了吧?”

这两分钟对穗子来说有一世纪那么漫长。

偏偏身后的大坏蛋还不肯放过她。

那爪子越发的肆无忌惮。

穗子真希望王老师的咒语好使,把身后的这个大se鬼给收了。

总算是把王老师盼到厕所里去了,穗子长舒一口气。

于敬亭一如既往厚脸皮。

“哎,看来咱娘不能一直跟他学,算的也不准么,啥狐狸精?”

分明是个迷人的小野猪精。

还是长了俩不小“良心”的野猪精~

“赶紧走!”穗子拽着他一路狂奔进屋。

回到家,于敬亭拽着穗子,表情变得严肃。

“媳妇,我想问你。”

“嗯。”穗子被他严肃的表情带的也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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