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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二时。圣徒酒店。

前台的电话机突然响起了悦耳的铃声,劳诺·特洛尔还没来得及带上拐杖,直接冲出了如厕的房间。前台的白衣侍者还没来得及拿起话筒,就被一把抢走了话筒。

“就猜到是你小子!”劳诺虽然冷哼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态,“出门也不先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门外敲了多少次门!”

“抱歉啊六哥。”话筒里是佩洛德满是歉意的声音,“这不是前几天莎拉的脚受了点伤吗,还有她最近要去北城跑一趟,这一来一回恐怕要花不少时间,我们就决定先走一步,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真是抱歉。”

“北城?你怎么还跑那儿去了?”劳诺有些不解,“你这邮局也好,医院也好,这,这城里的条件不比那好上半点?非得跑到那郊区地方搞什么玩意?”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劳诺接着问着,“不提这些破事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的邮局呢。不然我上哪儿在北城那地块打这个电话呢。”话筒里的佩洛德清了清嗓子,劳诺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虽然国内早就普及了电力,但电话机这种新奇玩意,王都城里也就十几户人家在使用,基本都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行了,那你几时才能回来?”

“待会就到,等我这通电话挂了就成。”佩洛德的声音却顿了一顿,“呃……不过可能东西多了点,莎拉她刚才买了一堆东西,恐怕……”

“好说好说!”劳诺连连笑道,“咱这儿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多少东西你就可劲送回来就成!”

挂断电话不久,远远地就能听见外头几声马匹的嘶鸣声。佩剑的男人搀扶着女士下了车,轻轻推开了刚刚安装完毕的崭新的玻璃大门。

“好家伙,我可等你很久了!”劳诺猛地起身,翻过前台,一把搂住了佩剑男人的肩膀,“巴西尔!把我那瓶好酒拿出来,咱要喝个痛快!”

“喝酒?不不不,”名为佩洛德的佩剑男人连连摆手,“饶了我吧,六哥,何况我正忙着呢!这顿酒就先欠着吧。”说着就要挣开劳诺。

“不成!”劳诺搂着肩膀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你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一只手便捶在了佩洛德胸前。

“怎,怎么说?”

“早上这附近闹得好大动静!那家公爵咖啡厅不知闹了什么事,突然就发生爆炸然后着火,整栋楼都被烧光了。而且我还听说,那个兹雷好像收到风声要去抓捕那个通缉犯盘缺来着,没想到他和他带着的那队人,一块死在了那里,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了”

讲到这儿,劳诺突然扑哧一声,开始放声大笑着,几乎笑出了眼泪,搂着肩膀的手又是连连拍着佩洛德的肩膀。佩洛德脸上虽然写满了震惊,嘴角却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唉哟唉哟,失态了。”劳诺擦去泪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兹雷那家伙的名声早就烂透了,从以前就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要不是老头死命保住了他,估计他死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你说,真不陪哥哥喝一杯?”

“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吗?”佩洛德向后努了努嘴,望向了放在楼梯口的几口大箱子,“这就是我要带回来的东西啊,要不是你说有人手,我还懒得回来呢。”

“搬东西嘛,都是他们的事。”劳诺招了招手,又对上了正抱着一瓶新酒的巴西尔,“巴西尔,去帮个手,酒的话待会再开。”

巴西尔慌忙放下酒瓶,混在呼啦啦的前去搬运箱子的人流中,远处的莎拉丽丝一瘸一拐地凑近人流,有条不紊地指挥人手搬运着箱子。

“不对啊,怎么今天没见着米海尔呢?他人哪儿去了?”

“今天他休假,所以我在路上逮住了巴西尔过来帮手,喏,就是留着紫色挑染的那个。你刚才见过的,刚才我不是让他拿着酒出来吗。”

“原来……原来是他。”佩洛德点了点头,不禁低头沉思着。三天前回去的路上一闪而过的军士恐怕就是他,和米海尔是同乡的那个……

劳诺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太耐烦,正要接着开口,肩膀却被人拍了一拍。莎拉丽丝立在后头,另一只手直接挽住了佩洛德的手臂。

“真是抱歉,虽然你们兄弟俩有点事情,不过我和他还有事情没说完呢,约好喝酒的话留着晚上再说吧。”佩洛德回过神来,却对上了莎拉丽丝频频眨眼的讯号。

“啊——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一步,就这样!”几乎是源源不断地吐出了推辞的话语,佩洛德趁势挣脱了劳诺,一道被莎拉丽丝牵扯着往楼梯拖去。

“喂!记得晚上找我喝酒!”身后是劳诺扯着嗓子呼喊的声音。

……

“咔嚓!”

关上门,听着屋外远去的脚步声,屋内的两人重重松了一口气。“他们……他们应该感觉不到这箱子里,还藏着一个人吧。”二人的想法出乎意料的一致。

掀开其中一只箱子,米色长发的女孩蜷缩在中间,一副完全失了神的模样。长长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女孩脸上终于是神清气爽的神色。

“你们可真行,假装买了一堆东西,然后把我一个人装在箱子里送回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居阳兴顺手拿起身旁的杯子一饮而尽。

“不这样做,就怕被老头那边的人发现啊。”佩洛德虽然面露为难,而后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喜悦,“不过我可料不到你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进了全城最繁华的餐厅,还把那个兹雷干掉在那儿。”

“都是凑巧,谁知道那家伙哪里来的风声。”居阳兴啧了一声,又伸了一个懒腰,“我这里倒不重要,你就这么听了老盘的话,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回去?不怕他被抓了不成?”

佩洛德有些无奈,“他要是能听我的就好了,说什么自己一直住在西城,比咱们这些王室子弟熟络得多……还说有什么秘密的通路可以回城,这种鬼话连小孩子都不信啊。”

“唉,算了,”居阳兴摆了摆手,“闹了今天这一出,都把我累坏了,我睡个午觉,傍晚之前别叫我。”

“放心吧,有我在。”佩洛德自信地点了点头。居阳兴疲惫地笑了笑,仰头便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就传来了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居阳兴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佩洛德的眉头却皱得越发的紧。起身坐在莎拉丽丝身旁,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他了?”

莎拉丽丝点了点头:“肯定是他。除了道格拉斯,我可从没见过那个人和他一样背上有这么大的伤疤的。”

“确定是在那儿吗?北城的那座采石场?”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就离着白山镇不远的那座山脚下的青铜山采石场。”

……

索穆尼取出钥匙,熟练地启开了面前的房门。在黑暗中摸索着开关的手,却碰到了什么冰凉而又坚硬的东西。

“啪。”

灯亮了,索穆尼缓缓抬起双臂,迈着僵硬的脚步缓缓进入室内。轻轻一蹬,门板发出了一声巨响,重重合上了房门。

“好久不见啊,盘先生。”索穆尼微微颔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门后的盘缺冷冷哼了一声,长刀离开了索穆尼的脖颈。“是你做的吧,你把我的动静全露给了兹雷那边,险些让我折在那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索穆尼摇了摇头,把手背在背后。

“四爷,不,应该说是小弟的恩人。”盘缺清了清嗓子,“您既然救了我,就是小弟欠您的恩,有生之年,小弟必会偿还这个恩情。可是您今天做了这么一出,无疑是把小弟往火坑里推啊。”

“恕我重复一次,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索穆尼再次摇了摇头,一只手却悄悄摸向腰间。

“米海尔早就吐出来了。”盘缺淡淡说着。

索穆尼的眉头突然抖了一下,“是吗,这个嘴巴漏风的北地人,我早知道交给他就不是个好主意……”

“四爷!”盘缺突然提高了音调,“小弟愚钝,恐怕不能看破您的目的。您前头让我前去咖啡厅,后脚便匿名告发了我的所在。因为您早就知道我是企图劫狱的通缉犯。”

“我想,恐怕这就是您卖给两方的人情,如果我成功逃脱,你我都不会有什么损失,甚至还证明了收留我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如果我失败,这就是卖给兹雷的人情,你也可一手撇清和我的干系,以求谋得更高的利益。”

话音刚落,一阵掌声突然传入了盘缺的耳边。索穆尼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我就喜欢您这样的人。”索穆尼畅快地笑着,“不仅实力高强,脑子也转的这么快,正是最适合为我工作的人才。”索穆尼“啧”了一声,又道,“我原来也没想到你闹得这么狠,连那个兹雷都身死当场。嘿嘿,这不就更证明您是个人才吗?”

“我不明白,四爷。您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这样考验我的本事?”

索穆尼斜眼打量了一番盘缺,鄙夷地瞥了一眼:“你的本事?从东方的剑术世家出来的徒子徒孙,用得着我去考验吗?你的实力关我什么事?我想要的,可不止如此。”

索穆尼站起身,拍了拍盘缺的肩膀,趴在他耳边耳语道:

“我想要的,是老爹的位子。为了它,我可以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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