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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午夜。

钟声响起,已是午夜之时。

雪,依然在下着,渐渐掩盖着原本曾经发生过的战斗的痕迹,街上已是铺满着,堆积着那层层的皑皑白雪,掩盖着曾洒落着的斑斑血迹。

废弃的小楼前方,早已死去多时的死者倒落着,流溢的鲜血甚至积雪都无法掩盖。几个胆大的居民打开房门,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屋外曾发生过的血案。

索穆尼·特洛尔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望向不远处的街道,一条通向江边的脚印旁边,是一条洒落着血迹的拖拽痕迹。

回过神来的索穆尼·特洛尔,此刻已然身处于足迹的终点。

这是一处临水的平台,临近平台的白色石桥依然静静地在那儿一动不动。平台的正中,伊德·特洛尔的遗体躺在那儿,身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顺着一路蔓延到面前墙壁上的鲜血,一行显眼的大字几乎像是石匠一般,狠狠地打击在自己的心里。

“这不是最后一个,下一个就是你。”

“刺客卡萨森。”

——怎么?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现在轮到伊德死了,却要这样大张旗鼓?

——那个卡萨森是脑子出了问题吧!明明可以低调点的,却要把这种丑事捅上天去吗!

——不对!……我记得那个卡萨森,不是老头对外公布的烟雾弹吗?一开始除了去追查克劳迪娅之外,就没听过她会去做这些事情来着,而且老头也明摆着没想过要去调查……

——对啊,葆拉肯定是下不了手的,那,那是谁?那是谁给她下的命令?没有老头的意思,她哪里来的能力去手刃她的……

——不对,不对,说到底,只有夏奇拉和巴尔德是我亲自动的手,里昂被那个矮子缝纫师给了最后一击,劳诺是老头下的手,凯德尼斯听说是自杀?那他头是怎么没的……

——啧,腰又开始疼了,是内伤吧,他妈的里昂临死前的一击居然还是内伤。

扶着腰慢慢找了个地方蹲下,索穆尼从口袋里摸索着,划起火柴轻轻地点了根烟。烟雾吐出,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弥漫,沉浸在无上自得的索穆尼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有个矮小的身影慢慢地走下楼梯,朝自己摘了摘帽子。

“晚上好,索穆尼少爷。”

“……是你啊,缝纫师。”索穆尼叼着烟慢慢起身,又是一口云雾吐出,“是老头派你来的吧?让我过去?”

“既然少爷您都知道,就不用劳烦在下重复了。”缝纫师微微鞠了一躬,又看向身后的血案现场,“原本大王是要我来处理下现场的,如今这样,倒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你知道就好,待会儿天亮了,这可是桩足以响彻整个西宇州的大事件啊。”拍了拍身后的积雪,索穆尼插着裤兜慢慢回到街道,停在了街边漆黑色的马车旁。

他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

“来了就好,坐吧,为父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此刻的庄园笼罩在黑暗当中,没有一丝光明流露。在那花园正中,卢修斯·特洛尔双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紧盯着花园门口的索穆尼。

索穆尼只是微微一鞠躬,在卢修斯跟前落座。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摆着这副姿势?”

“伊德死了,我很悲伤。”卢修斯作态似的流下了一滴眼泪,“这可是我陪伴为父的时间最为长久的孩子,如今却因为我的大业而惨遭殒命。对于此事,

“我很高兴。”卢修斯的口气很是平淡。

索穆尼突然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作呕。“那,我的好父亲,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您有什么指教,要好好地对你面前的这个孩子说说呢?”

“当然。”卢修斯颔首道,“扫清了加莱的后代,你居功至伟;抹除那个一夜情的后代,你也是大功一件,为父的很是高兴。这样一来,为父的便要好好考虑一下,让你加入我们大业之中的进程了。”

“多谢父亲。”

“只不过,今晚闹出来的事情确实是不容小觑,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是要让西宇诸国见笑话的。就算是我想压下来,恐怕也无能为力。”

——你自己做的这种家族丑陋,还想让别人不笑话?

索穆尼只是冷笑。

“一个月前,因为道格拉斯闹出来的烂摊子,持续至今的宵禁还在随着抓捕那些侥幸脱逃的囚犯而迟迟无法取消。再加上今天晚上闹出来的摊子,只怕是遥遥无期啊。”

“父亲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出去散散心,城里的这股气氛太闷了。”卢修斯思索一阵,“我听说,自从格萨的夫人离世之后,那座铁声城堡一直没能打理,已是荒废了许久啊。你祖父当时确实给他留了块这么好的地方,就这样浪费了,也是可惜。”

“您想去……铁声城堡?”索穆尼的心突然一颤。

“借着我儿伊德死去的这阵功夫,这段时间可不止这件事情。”伸出右手,卢修斯又伸出四根手指,“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就在四天之后,将会有另一桩大事发生。”

“另一桩……大事?”

“对。到时候,你也要随我一道出席,我将会预留一出无比盛大的剧目,等着你我父子一同欣赏,一同上演。”

“我知道了,父亲。”

索穆尼突然感觉面前的大道的通途,无比宽敞,还有……光明。

……

午夜的前半夜,麦科琳·基尔弗里德·德古拉慢慢醒转。

“唔……肚子好饿。光有一个小姑娘的血,还不够……”

麦科琳舔了舔唇,似乎仍在回味不久之前,佯装发狂的自己抱着克劳迪娅的脖子吸食着花季少女的鲜血。为了治疗那两个侥幸得胜的混球小子,浪费了自己维持理智的鲜血,虽然自己确实能够治疗一些微小的伤口,但……能不能请他们待会儿再过来?

“不过……该说不愧是名门望族吗,真是讲究卫生啊,细皮嫩肉的,连血都是……”

“啧,可恶,要不是居阳兴躲在那大小姐体内,连血液都是两种味道。那个家伙……我真是倒了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霉运,竟然碰上了他,和他那个瞎子傻大个!”

“不过当时……我应该只咬了大小姐一小口吧,要是她生气了就……挺麻烦的。”

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麦科琳身形变换,化作流水游走于管道中间,循着来时的方向停在了一处水龙头管道的接口,麦科琳身形流转,顺着管道的流水,出现在了一处黑暗的狭小的卫生间。

伸手拧住龙头,麦科琳猛地摇了摇脑袋,晃去了沾在发丝上的点点水珠。又捋了捋身上那件洁白色的风衣,麦科琳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眼睛却突然被骤然的光亮笼罩着。

头颅碰在门沿的声音过后,麦科琳这才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放下了按着开关的手,身形高大的居阴盟紧跟着也离开了腰间,朝麦科琳咧开了嘴。

“好久不见!起夜的时候还能遇见你啊!真是……”

居阴盟的腹部又挨了一击。

“我为什么总是能在这种地方碰见你!”麦科琳捏紧着拳头,“当初在下界因为你们兄弟,在下界闹出过多大的风波,你们不会忘了吧?啊?”

“哪有啊,麦科琳,”居阴盟忍着痛抬起头来,“那时和今天是两码事嘛,我对那时的情况很抱歉,但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能看见你啊。”

“怪我怎么都没感应到你,明明你我已经是在靠着精神共享位置的。”麦科琳冷哼一声,绕过蜷缩在地上的居阴盟,径直出了卫生间。

“等会儿,麦科琳,外头有人。”

“你在说什么啊,外头怎么有……”还没迈开下一步,麦科琳却突然明白了居阴盟的意思。

“几个?”麦科琳握紧着手中武器,

“三个,都是男的。”

“被他们找到了?鼻子可真灵。那帮教廷来的家伙……我刚踏进西宇州的地界,就被他们给盯上了,愣是跟了我有快一年多。”

“那你可真是受欢迎,要是早几百年,小姑娘时候的你可是万人空巷啊。”

“你可真能吹牛。”虽然撇撇嘴表示否认,麦科琳还是感觉有些羞涩。

“……不对!又来了两个!一个少年!”

“少年!”

麦科琳想起了那个曾经与她有过短暂缘分的没有名分的少年,斜眼看向腰间挂着的一个布包内,正是他们一伙赠与自己的十字架项链。虽然出于禁忌无法佩戴,麦科琳还是小心地将之随身携带。

“三个男人的感应,消失了。”居阴盟的声音愈发凝重。

“啧!连自己人都动手,布拉德·亨特,可真不是个东西!”麦科琳冷哼一声,“他是朝着这里来的吗?”

“是。”

“到底是谁透露的他这里的地址的,要是让这个见色忘利的家伙找上门来,非得闹个天翻地覆。”想起亲人曾经死于其手,麦科琳更是心生愤懑,说罢便要现身迎战。

“等一下!我感觉到了……有个贵妇人的感应!”居阴盟急忙扯住了麦科琳。

“女人?”

“而且……那个叫布拉德·亨特的家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跟着消失了。”

一时无话,隐约只能听见屋外响起的鸦叫声。

“被那个女人给阻止了啊,布拉德·亨特。”麦科琳从转角探出头去,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外头,转头又望向居阴盟,“他到时肯定会回来的。哈!我就在这儿等着他来直到死去!”

“你还是这副老样子啊。”居阴盟也跟着探出头来。

“不然呢?要报我祖父和我姐姐的仇,我巴不得他赶紧与我一战。”麦科琳的神色愈发坚定。“只是要图一个将计就计罢了。”

……

“喂?哥哥?”

“是我,道格拉斯。我大概四天后回来。”

“四天后?什么时候?”

“四天后!上午十点三十分。”

“哪里开始?”

“电报局开始,分点据之,各个歼灭。”

“知道了,我们这边也会开始,等你的好消息。”

“谢谢,克劳迪娅。对了,上次没来得及,这次先补上吧……生日快乐,克劳迪娅。”

“你也一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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