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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眨眼之间,小小的汉夏街里掀起了反击的浪潮。

随着领头的西蒙·佩尔被缴械,失去了他们的的头儿,攻守一瞬间竟是颠倒过来。不久前嚣张的混混狼狈地招架着居民们的进攻,一些人甚至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再不还手,是还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伤害吗!何家三口都被灭门,你们是要等着变成下一个吗!”

“没人性的东西!连同肤色的人都要伤害!”

“他们还想放火烧了我的屋子!”

“打就对了!教训教训这帮扑街仔!”

“只要赶走,不要打死!别闹出人命……”

“……”

随着混混们哭爹喊娘一哄而散,这场嘈杂的本不该发生的纷争也总算是划上了句号。

参与这场骚乱的混混无一伤亡,不过是各自青着脸瘸着腿保住了四肢。

但是,这条街呢……庄重廷借着墙壁望向一边,远处的白布下,躺着四个不幸死去的罹难者。附近的住户们面露悲伤,无言地焚烧着白色的纸钱。

还想再伸出头观察一番时,身后却有谁狠狠地按住了他的头。正想开口,身后这人却轻柔地绑上绷带,包扎着额头上的伤口。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给绷带打好最后一个结,莎拉丽丝转过头向老人庄寿仙微笑致意。这时的老人总算是勉强能够走出几步,俯视着地上仍旧未曾醒来的克劳迪娅。

——不会吧,该不会这姑娘体内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未曾醒来啊,这位小姐。”老人指了指克劳迪娅。

“是啊,怎么回事呢?”莎拉丽丝喃喃说着,转而却摇头道,“不过没关系的,等我先送她回去再说吧,叨扰老先生了。”

“莫急。”老人摆摆手拦住了她,随后从一旁完好的柜子里取出一块印章,“请收下吧,这是那位小姑娘之前就预定好的商品。”

“不行不行!”莎拉丽丝连连摆手,“我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不给钱怎么可以……”

“谁说我要白送了?”老人嘿嘿笑道,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我也是要做生意的,这样吧,就给你们打两折。”

“那……那就谢谢老先生了。”莎拉丽丝长长鞠了一躬,而后艰难地扛起昏迷的克劳迪娅,步履蹒跚地出了门。

“等一等,我还有话没说。”

身后再次响起老人的声音,莎拉丽丝疑惑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取出了一副纸笔。

“那么……方便询问一下这位小姐的年龄吗?”

“我?”莎拉丽丝犹豫着指了指自己。

“是你肩上那位。”

“询问淑女的年龄有些不礼貌吧?老先生?”

“老夫知道,所以才更要问。”老人又清清嗓子说道,“我不会讲出去的,只是想请您简单讲述下日期罢了,啊对了,还有出生的时间。”

“星历1873年8月25日,出生的时间我记得她说……大概是中午12时。这样可以了吗?”莎拉丽丝愈发对老人感到疑惑,但同时,又对老人的举动感到有些似曾相识。

“癸酉庚申癸亥戊午……大概这样。”老人提笔写下八个大字,不时低头思索。

——好奇怪,又好熟悉,这位老人家的举动……算了,还是赶紧回去最好。莎拉丽丝如是想道。

“那,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莎拉丽丝鞠躬道。

“嗯嗯好的,一路顺风。”老人抚摸着下巴,抬手告别。

“一路顺风,莎拉丽丝小姐。”庄重廷也告别道。

送别了莎拉丽丝离开的同时,从那庄氏店铺里屋,忽地响起了一阵痛苦的低呼。那声呼叫过后,满头大汗的琥珀扒着墙壁慢慢现身,身上的伤口似乎还多了几个。

“弹片卡进鳞片里了,拔出来的时候真疼啊,还掉了好几片……”琥珀喃喃自语着,丝毫没有理会身边诧异着的祖孙二人。

待到回过神来,琥珀脸颊猛地一红,而后又连连咳了几声,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没事了?琥珀姐?”庄重廷问。

“嗯嗯,没事。”琥珀漫不经心地应道,又左右打量着狼藉的店内,“话说都变成这样了,你们是要准备住在哪儿?”

“楼上还没坏呢,但楼下这些只能先等着过几天再收拾了,”庄重廷顿了一顿,却是叹气,“不过经过了这一遭,汉夏街真的算是元气大伤了。太平的日子恐怕一去不返喽。”

讲到这里,一旁的琥珀却突然发怒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当时没有干掉西蒙·佩尔那个混蛋?明明……明明就是他给这条街搅成了这样糟糕的样子,而且他还和当初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干系颇深,为什么你们……”

“冤有头债有主,”老人开口打断道,“那东西求饶的时候不是讲过了?当初在西部沙漠时,那个凶手误入沙暴不慎失踪,等找到他的时候,都已经变成干尸了。”

“连……连你们都相信这种不知真假的话吗?”

“不相信又能怎样?相信又能怎样?”老人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在这异国他乡,我们本就是弱势的一方。要是就此犯下人命,不是给了他们铲平汉夏街的口实了?”

“而且那什么狗屁法案出来之后,”庄重廷接着老人话头道,“外头的权贵一个个虎视眈眈,巴不得占有这块富庶的街道呢。”

“但是重廷,你的仇恨难道就……”琥珀又问。

“虽然话很难听,我还是稍微听下去了一些。”庄重廷站起身,扶着店门望向屋外,“人不能一辈子靠着仇恨吃饭,尤其是在所有的仇恨都无处宣泄的话。”

“抱歉,恕我无法理解。”琥珀无奈地摇摇头。

“我还没说完呢。”庄重廷不禁噗嗤笑道,“我们并不靠着仇恨为生。我和爷爷早就决定了,我们所受到过的苦难,是为了其他人家不用再受到和我们一样的苦难。无论是敌,还是友。”

——这种话从你嘴里讲出来真的有说服力吗?想起那位何家店主的死相,琥珀总感觉有些说不出口的离奇。再加上那时庄重廷一副失控的模样,事情的真相到底是……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反正他们这祖孙不说的话,在这儿一顿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在今天重新见到阳兴大人,琥珀我今天真是走大运!还有特洛尔……那个被阳兴大人附身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呢……

……

1月12日。晚间。

“请坐吧,议员先生。”

坐在对面的那人举了举酒杯,韦斯特·道恩摘帽回礼,在那人对面坐下。

“道恩先生。”那人举杯抿了一口,脸色却变得严肃,“今天早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在电话里都不能说清楚吗?一定要当面陈述?”

“你自己知道。”道恩冷冷地丢下话头,“你的人在汉夏街可是搞出个好大的名堂。”

“汉夏街?”那人皱着眉头,“几个?”

道恩伸出右手,缓缓竖起四个指头。

“才四个?”那人又冷笑道,“本来还以为能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现在看来,倒省了我在意的份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无须亲自前来。”道恩向后倒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事实上,今天晚上,若不是我收到了使馆区的电话,我真不知道你的人竟闹出过这种事情。”

“使馆区?”那人突然坐直了身,“该不会有哪个使馆的人被牵连了?”

“听起来还要严重的多。”道恩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准确来说,今天早上,中野国的克劳迪娅公主在游玩途中,不慎被你的人开枪击中,现在虽然清醒过来,但还是伤的很重,留疤是少不了的。”

“等等!你怎么能够确定那就是我的人?”那人猛地吃了一惊。

“根据大使夫人而言,开枪的那人自称自己叫‘西蒙·佩尔’。”

“西……”那人却低声骂道,“又是那个西部的流氓。当初就是个不服从命令的刺头,今天又是他搞的这一出!”

“外交纠纷。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我想您应该知道的吧。况且这位小姐不仅是王室权贵,还是代理大使的同胞妹妹。这样地位的外国来宾,竟会不慎被一个地痞流氓伤害,孰轻孰重,我想您也是知道的吧?”

“不,不,请您等等。”那人又摆了摆手,“中,中野国位于哪里?”

“亚特兰蒂斯洋彼岸,位于西宇州的中部。”

“大洋彼岸的国家,也能管得到我等新大陆的霸主么?”那人不以为然,重重地将酒杯摔在桌面,“他们难道忘了门罗先生的话了么?”

“中野国的银行业,同样享誉白鹰联邦。”道恩淡淡道出了事实。

“银行……”那人有些疑惑。

“您虽未入政界,但您的父亲曾经可是身为平定内战的功勋,进驻于西部议院。”道恩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您应该不知道,现任西议院的孟菲斯院长,出身于石油大亨家族,旗下可是不知道兼并了多少小型公司。还有东议院的希克索斯院长,现在还在和孟菲斯先生斗个不停呢。”

那人的头上流下一滴汗水。他何尝不知道得罪这些大亨会有怎样的后果。驱逐团队不过只是个小小组织,得亏身为新约市议员的叔父的庇护才得以维持,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三秒钟,那人便做了决定。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给你答复。”那人放弃了挣扎。

“谢谢。”道恩微微颔首,随后拿起帽子转身离开。

目视着道恩离开,那人却紧紧捏着拳头,气愤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惹到我头上来了,我非得让这个什么狗屁国家出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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