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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郡主司马嫱生病的两日,裴元卿搬到隔壁歇息。

他倒是想去西市崇化坊挤着顾绍璋过夜。但是,待他出门久一点,小傻子就扔掉近来喜欢上的铜胎质八音盒,放开喉咙,哭哭闹闹,好像故意赖上他似的。

白芍见状,心底憋笑,小傻子坑起人来没下限。

“卿卿…汤汤…”司马嫱软软糯糯地道。

小傻子还知道定时喝生姜红糖汤。裴元卿琢磨着,反正她也只能蹦跶几日,索性顺了她的意思,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小傻子抱着铜胎质八音盒,喝一口裴元卿投喂的生姜红糖汤,就赏一次甜美笑容。那眯起薄皮杏仁眼的幸福小模样,将裴元卿气得咬牙切齿。不过,他裴元卿还没有窝囊到要欺负一个弱智女流。

“卿卿真好看!”司马嫱笑靥如花,一点也不憋气红脸。

“既然本王长得好看,那就别玩八音盒了,望着本王发呆吧。”裴元卿合上铜胎质八音盒,双臂环胸,似笑非笑。

话音刚落,司马嫱夺过铜胎质八音盒,骨碌骨碌地滚到床角落。眼见裴元卿伸长手臂触碰她的袅娜腰肢,她立即躲开,连续翻了几个跟头,逃到另一个边角,发出咯咯笑。

裴元卿这才意识到,他正在陪着小傻子,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王爷,郡主殿下,可以开早膳不?”小厮阿坤问道。

“小傻子,两只香菇青菜包子换八音盒。”裴元卿摸了摸下巴,忽而灵机一动,笑得贱兮兮,尤其是瞧到司马嫱瞬间蔫吧的表情。

最近,裴元卿同裴老太君赌气,不大乐意请安。

况且,他有所了解内宅里的弯弯道道。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宅斗起来,堪比朝堂上那群文武百官。他就害怕,前脚去裴老太君的漱玉居请安,后脚就见到小傻子端端正正地跪在软垫上,给裴老太君和嫡母林氏敬茶。

早膳照顾到娇滴滴的小傻子,虽然清淡,但是丰盛。

主食有白粥、豆浆、香菇青菜包子,辅食有鹌鹑蛋、绿豆芽、芹菜炒豆腐干,还有切成花丝的苹果。

裴元卿长年出征在外,对于吃食没什么要求,饱肚子即可。

然而,小傻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顿早膳,讲究精细。只见她小指头点了点,白芍就一字排开食具,或者舀一勺白粥,或者切半颗鹌鹑蛋,或者掰一半香菇青菜包子……瞅得裴元卿直皱眉头。

这样的小王妃,哦不,小傻子,以后怎么跟他并肩作战呢。

思及此,他轻轻摇头,用完早膳,转身离开,回军营里操练新兵。

一个时辰后,白芍打听清楚,裴元卿暂时不会回恒山王府,急忙催促着司马嫱洗漱妆扮,前往裴老太君的漱玉居。

“殿下,待会儿见到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就喊祖母,瞧见拉长了脸的年轻妇人,唤一声婆婆。千万记住了,只要裴老太君和太妃娘娘都认可了您,恒山王想赶您走就得掂量掂量了。与其说,好男不跟女人斗,不如说,好男斗不过女人。”白芍越规划越兴奋,脑海里浮现出整个恒山王府的小厮丫鬟尊称她一声姑姑的光辉画面。

可惜,司马嫱似懂非懂,点头倒是积极,犹如小鸡啄米。

她今日梳的是新妇偏爱的百合髻,蛾眉细扫,铅华淡淡。两边各自簪了东陵玉翡翠黄金对钗,穿了鹅黄色撒花齐胸襦裙。保留浑然天成的纯真,平添一分成熟、三分华贵,充满了朝气。

“祖母…祖母…”司马嫱瞧见斜卧在软榻上戴了嵌红宝石抹额的老婆子,张开双臂,飞扑过去,嗓音香甜得化出汤圆里边的黑芝麻馅。

“哎呦,郡主孙媳妇终于想起我了。”裴老太君调笑道。

多么娇俏可爱的小女娃,若是没有失踪后被老虎养大这种离奇遭遇,还轮不到她家敬臣那个刚硬得与一块石头无异的傲娇货。

其实,她当初答应与高阳长公主合谋,也是有所考量的。

那位敬臣追逐了许久的高阳长公主义女清华郡主秦朝颜,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甚至无法挑出毛病,近乎完美。然而,裴老太君深知,这样完美的女人,类似顾皇后,一旦沾染上权势,未来不可估量。河东裴氏,百年世家,不需要敬臣赔掉终生去奉养。

“老太君,您这么打趣,就冤枉了我家殿下。殿下最爱黏着像您这样体贴晚辈的活菩萨。”白芍嫣然一笑,连忙插话道,唯恐司马嫱咿咿呀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惹得裴老太君不高兴。

“瞧这小嘴,跟着郡主久了,抹了蜂蜜似的。”裴老太君伸手轻刮司马嫱的鼻梁,笑出一层层褶子攒起的菊花。

“恭喜老太君,得偿所愿。”嫡母林氏笑得阴阳怪气。

“哦,那就不等敬臣了,你我先喝媳妇茶,给足见面礼。”裴老太君收敛了些许笑容,饱经沧桑的音质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语罢,司马嫱在白芍的指点下,规规矩矩地敬茶。

嫡母林氏给的见面礼是羊脂白玉八仙过海纹镯子,司马嫱欢喜收下,甜甜地唤了句婆婆,转头就扔给白芍,忽视白芍不停递过来的眼色。这样水头的镯子,高阳长公主备给司马嫱的嫁妆里塞满一箱子。

而裴老太君赠的见面礼是一挂金螭七宝璎珞。

何为七宝?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

司马嫱向来喜爱圆乎乎的东西,拨弄一下金螭七宝璎珞,就娇娇软软地喊着祖母祖母,顺便笑得甜蜜。

匆匆赶回来的裴元卿,负着双手,不知应该如何打破局面。

“祖母,本王和郡主没有圆房,不作数。”裴元卿低声道。

“王爷,别欺负我家殿下年纪小不懂事,昨晚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白芍从袖口掏出一方折叠成三角的素帕,中心象征着女子贞洁的血迹凝固。

话音刚落,在裴老太君和嫡母林氏半信半疑的状态之下,司马嫱十分配合地表现出羞涩,连耳根子都烧得滴血。

裴元卿无奈地抚了抚头。小傻子,你害羞个啥劲,这明明是昨夜他流了鼻血而胡乱擦去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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