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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做了不可描述的梦,浑身好像浸泡在热汤里一样。

当他苏醒过来,瞧见司马嫱那张放大的脸蛋,从咯咯笑里分辨出两个含糊不清的词语“尿床”,脑袋轰然炸开。他拎着司马嫱,翻身下床,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被褥,带着一点起床气,唤了小厮阿坤过来收拾。

阿坤瞧见湿哒哒的一坨,耳根子发烫,都替裴元卿害臊。

我的王爷,睡了小王妃不是事,何必和高阳长公主硬杠着。阿坤暗暗嘀咕了许久,好像自个儿经验老道,实则也是雏儿,屁股挨了裴元卿结实的一脚。

“卿卿…胖揍…不好。”司马嫱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小屁股。

“不听话,就得揍。”裴元卿故作凶狠模样,咬着牙齿蹦出词。

司马嫱是小虎娃,前些时日又经历了绑架事故,岂是被吓大的。不过,司马嫱动一动小脑袋瓜子,竟是一屁股坐在绒毯上,撒开了小短腿,揉着薄皮杏仁眼,呜呜咽咽起来。那两颗好不容易挤出的泪珠,亮晶晶、圆滚滚,司马嫱爱极了,当真舍不得掉落。

“奴奴,卿卿是说笑的,不会胖揍你。”裴元卿安慰道。

司马嫱听后,感觉奸计得逞,越发认真地哭泣。

“奴奴不哭,是卿卿吓着你了。卿卿向你道歉,买小玩具给你,好不好?”裴元卿将司马嫱揽入怀里,一面掏出素帕替司马嫱抹了抹眼泪,一面十分轻柔地拍着司马嫱的背部。

于是,午膳时分,布林卷和不倒翁成了饭桌上的新宠。

布林卷,口感软软,奶香淡淡,配着浆果吃,酸酸甜甜。不倒翁,一套八仙过海,三彩釉陶打造,格外滑稽可爱。司马嫱一边伸出白嫩嫩的小指头弹了弹不倒翁,一面张开小嘴巴砸吧砸吧裴元卿投喂的布林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幸福得摇头晃脑、眯起双眼。

可惜,幸福时刻短暂,察罕不花居然到访。

“萧嘉先生,我乃东胡部落酋长的幼子。你要是听说过我,应该知道,我喜欢水灵灵的大魏姑娘。前些时日,我就用一匣子东珠换了一位心仪的大魏姑娘。不曾想,那大魏姑娘狡猾得很,刺伤了我不说,还逃得无影无踪。昨日,我在呼揭马场赛马,发现你怀里的大魏姑娘正是我所丢失的。”察罕不花彬彬有礼起来,颇像个正经少年。

他示意奴仆倒出十匣子东珠,骨碌碌落地,笑得开怀。

“察罕不花,这是什么意思!”裴元卿挑起丹凤眼,冷笑一声,然后继续道:“我与爱妻是新婚燕尔,她挂念我,一直追随进入大魏,不慎落入盗匪手中,辗转到河州,已经是死里逃生。我可以既往不咎过去的肮脏事,前提是你别在我面前晃悠。”

语罢,裴元卿示意阿坤送客,清扫了这碍眼的东珠。

“萧嘉,你不了解我。之前,乌桓马场打算退掉我的娃娃亲。我领着三百骑兵,踏破乌桓马场,男人被活活烧死,女人受尽蹂躏。河州虽然是大魏境地,但是还没有人胆敢拒绝我的礼遇。”察罕不花直勾勾地盯着司马嫱从裴元卿怀里钻出来的小脸蛋,笑得极其张扬。

“那我不介意做第一个人。”裴元卿冷声道。

话音刚落,阿坤出手,直接赶走察罕不花。

“我回来晚一步,这萧府都保不住了。”崔远山淡笑道,摘了孔雀蓝带风帽立领对襟绣麒麟纹鹤氅,抖落风雪,显现优雅风姿。

“老子今晚就等着他上门。”裴元卿恼道。

“恒山王,河州不比鄯州,明面上看着大魏人居多,其实血统并不纯正,皆是与西戎人北狄人南蛮人东夷人杂交而长成的一代。河州刺史肖川,其外婆来自东胡部落。察罕不花只要不在河州招惹大魏贵族,肖刺史必定睁只眼闭只眼。”崔远山低声道,嗓音清澈如泉。

“三百骑兵,正巧给这八个新兵蛋子练手。”裴元卿蔑视一笑。

“然后,东胡部落酋长查出,正是裴家军所为。东胡部落一直主张亲大魏远北狄,否则肖刺史也不会允许察罕不花如此放肆。”崔远山瞧着司马嫱努力从裴元卿的胸膛里挣脱出来的小模样,浅浅一笑。

“崔侍郎,那你说,该怎么办。”裴元卿松开司马嫱,似笑非笑。

“察罕不花既然先礼后兵,我们也可以先兵后礼。就不知道恒山王是否用得惯北狄人的方天画戟。”崔远山蹲下身子,拾起一颗藏在桌脚下的东珠,递给司马嫱,笑容清浅,褪去些许疏离感。

“奴奴,那是察罕不花落下的脏东西。”裴元卿恼道。

可惜,这个没良心的小傻子,将东珠塞到荷包里,逃之夭夭。

夜半三更,如崔远山所料,察罕不花足够张狂,仅仅带了八只骑兵,手里执着弯刀,腰间别着火枪,犹如强盗一般,径直闯入萧府。

飞虹塔,采用大魏构造、北狄风格,是崔远山所精心设计。

酒红和灰白两色,配上昏黄的烛光,别有一番简约美感。

塔顶,崔远山跪坐在草席上,将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茶具一字排开,古法煮眉茶。

司马嫱踮起脚尖,趴在栏杆,关注塔下的战局。

裴元卿将八个新兵蛋子派到司马嫱身边守护着,唯独他和阿坤并肩作战,对付察罕不花及其八只骑兵。

老实说,崔远山认为,裴元卿有点逞强。

察罕不花使的是乌兹钢弯刀,刀身布满花纹,如行云流水一般美妙。只见他在八只骑兵的火枪掩护下,刀刀砍向方天画戟的画杆,令裴元卿施展起来倍感吃力。

不过,崔远山相信,裴元卿能够胜利。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枪弹药用尽,阿坤开始协助裴元卿反杀,一把方天画戟,双耳可砍杀,枪尖可刺杀,暴击力高,却很是消耗体力。

天空蒙蒙亮,司马嫱不敢打哈欠,裴元卿终于拿下察罕不花。

“清点你的骑兵,给老子滚!”裴元卿抹了抹眼角残留的血渍,持着方天画戟,任由三千银发飘扬。

当天,崔远山赠送东胡部落酋长十个东夷美人,作为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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