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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雅是在服用浓煎桃树根皮汤药的第三天苏醒过来。

东胡部落的巫医听说后,特意过来瞧一瞧是否属于回光返照。可惜,他倍感失望之余,拉着达巴拉干说了一大堆东胡方言,情绪格外激动,看得裴元卿没有忍住笑意。

“多谢诸位的援救。”尔雅大病后,褪去张扬气质。

语罢,达巴拉干挠了挠脑袋,脸色黑红黑红。

裴元卿见惯了军营里毛头小子初次恋爱的情形,不得不感慨,同是一个父亲母亲出生的,纳罕不花阴险毒辣,达巴拉干忠厚老实。

“达巴拉干,尔雅姑娘初愈,不宜奔波,可以多收留我们一两天吗?如果您愿意拨给尔雅姑娘单独的白毡房,萧某将感激不尽。”裴元卿对待西戎人向来不客气,微微尖锐的白牙一露,显现出与这头银发格格不入的匪气。

“卿卿真好看。”正在拨弄桃木手串的司马嫱甜甜笑道。

说起桃木手串,就不得不提起除夕。其实,最初过除夕的是中原,即大魏之前的数十个王朝。后来,分裂出北狄、西戎、东夷、南蛮,引入除夕,变得本土化。

悬挂桃符、戴桃木手串,是西戎近些年兴起的风俗。

桃木属性温和,可以活血化瘀,促进睡眠。桃木质地细腻,含有清香,非常符合西戎刮起的洁净妖风。即每日沐浴一次,熏香一次,祷告一次,满足西戎贵族的奢华心理。

裴元卿是当真没有意料到桃木这玩意也能入西戎人的眼睛。想象一下戴着桃木手串的西戎骑兵,同大魏骑兵厮杀,这画面何其诡异。

“萧先生和嫱夫人的感情很好。”尔雅凉凉笑道。

于是,裴元卿和司马嫱住在尔雅隔壁的白毡房。

这白毡房明显是新搭建的,照例没有厨房和厅堂。羊毛花毡缺乏花朵一样艳丽的图案,看得司马嫱摇了摇小脑袋。这屋架瞧起来不大结实,有时候寒风肆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当然,东胡部落答应让出两个白毡房,已经很大方了。

“奴奴,对不起,要陪卿卿一起在异地过除夕了。”裴元卿喝过司马嫱剩余的酥油茶,有些失眠,喃喃笑道。

可是,回应裴元卿的是,司马嫱小小的呼噜声。

他实在百无聊赖,便将从陇右道、玉门关到东胡部落的时间线,细细地梳理一遍。西戎发现了宝藏矿山这点无疑。开矿少不了黑火药,即雄黄、硝石、木炭。雄黄和硝石,应是通过黑水底下的隧道而运输。所谓的马匪打劫,或许只是障眼法,或许是分散风险。西戎与东夷大概万万没想到,小卫、小霍可以趁机加入木炭而捣毁。

西戎的宝藏矿山到底在哪里呢?

裴元卿猜测,既然有胆量劫掠商队,那就是近在眼前。因此,裴元卿借助为尔雅寻医问药的由头而进发通古斯河,正是打算探一探东胡部落的虚实。距离玉门关最近的西戎人就来自东胡部落。

砰地一声,小傻子睡觉翻身,竟是压破了桃木手串。

“小傻子,该减肥了。”裴元卿伸出粗糙指腹,刮了刮司马嫱的小鼻梁,瞧着司马嫱睡梦之中也是砸吧砸吧个不停的模样,不禁失笑。

他悄悄起身,蹲着身子拾起桃木珠子的碎屑,却沉思许久。

原来,这桃木珠子是空心的,里边塞了些泥土。一颗怀疑的种子刹那间生根发芽。裴元卿轻轻褪去司马嫱白白软软的手腕上戴的桃木手串,一颗颗地掰开,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东胡部落果然有蹊跷,桃木对应木炭。

假设东胡部落借着庆祝除夕而分批向玉门关附近的郡县购进桃木,一部分制成桃符和桃木手串,挖出核心部分,还可以烧出木炭,另一部分就直接当作木炭处理。

然而,裴元卿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思来想去,顿觉头痛,索性认真睡觉。

第二日,正是除夕。司马嫱一大清早就使劲地摇晃裴元卿的身子,急得包起两朵晶莹剔透的泪花。裴元卿揉着惺忪睡眼,这才记起他答应过司马嫱,今天要观摩接羔画面。

接羔一般集中在阳春三月,除夕日的接羔则是意义不同,预祝东胡部落新的一年里多子多福。

裴元卿和司马嫱匆匆用完早膳,早早等待在羊舍外边。

听东胡部落的热心女人讲解,母羊临产的症状是排尿次数增多,起卧不安分。不过,这次备受瞩目的母羊,吃喝不愁,睡得自然,不像是生小羔羊的状态。

奈何,任凭裴元卿如何劝说,司马嫱扒拉着羊舍不放手。

从清晨等到晌午,从晌午待到黄昏,裴元卿实在无法理解,小傻子宁可错过篝火晚会也要蹲点,果真是傻里傻气。

所幸,母羊终于倒地不起,屁股露出小羔羊的脑袋,一阵呻吟,一阵使劲,看得小傻子竟然揪心地抓住他的手掌。

一般情况下,母羊生产是不需要助产的。

但是,为了减少母羊的痛苦,东胡部落的女人跪在褥草上,十分熟练地轻拉小羔羊的前蹄。一只、两只、三只,这只母羊居然生出三头小羔羊,必定是祥瑞之兆,东胡部落的女人开始欢呼。

“走吧,奴奴,去参加篝火晚会。”裴元卿笑道。

结果,司马嫱松开裴元卿,吭哧吭哧小跑进羊舍,观察东胡部落的女人如何护理小羔羊。先是撕开胎膜,双手并用挤出口腔、鼻腔、耳朵里边的胎水和黏液,有助于呼吸。其次,用温热的烧酒消毒脐带,然后小心撕断。最后,拍打小羔羊,迫使它们挣扎、鸣叫、哭啼。

“卿卿…奴奴…以后…只生…一个,太疼。”司马嫱待到东胡部落的女人抱走小羔羊和母羊后,方娇娇软软地道,嗓音偏小。

裴元卿听后,一时没有明白,正咂摸出这傻言傻语的味道时,司马嫱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褥草上,小短腿胡乱抖动,显露了一截切割整齐的灰黑色桃木炭。

裴元卿见状,惊喜不已,唯恐被人察觉,竟然扑向司马嫱,凭借深情拥吻,揽住司马嫱的腰肢的左手,插入褥草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指甲的炭屑。

这吻,柔软鲜嫩,吮吸出果奶的香甜味,确实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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