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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诚雇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绑了一个红色的大樟木箱子。

然后由两个壮劳力把这箱子抬下来,搬运进我们的棺材铺。

箱子运进棺材铺后,刘诚立刻让我爷爷把棺材铺的门面虚掩起来,然后屏退了赶车的马夫和壮劳力,才肯当着我爷的面儿,打开这大樟木箱。

我当时就坐在柜台里头吃茶叶蛋,一看到樟木箱子里的情景,我便被吓得从胃里往上反酸水。手中的茶叶蛋,顿时也觉得不香。最后把一大口鸡蛋黄,整整吐了一地。

但看那樟木箱子里头,最显眼的便是一个囫囵个的人头。

那人头瞪着两只圆眼,脸皮上的胡须还根根分明,他的嘴唇是紫棠色的,嘴唇又厚又宽。

那人脑袋,眼神儿就那么直不楞登的死死盯着我。然后摞在人头下面的,便是杂七杂八,大块压着小块儿,血次呼啦的各种尸块。

肚子上压的是一条腿,一条腿下面儿又搭着半块儿胳膊,手肘子弯曲的地方,好像是半块儿圆润的屁股。

血肉模糊,乱七八糟所有的尸块就跟猪下水一样,全部搅在一起。

只可惜这些肉身还包裹着衣服,带着人皮。

要是把那布料和皮肤全部褪个干净,也就当真和猪肉摊儿上的肥肉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就是刘忠的尸身?

惨!

真惨!

可是又能怎样,谁让这小子活该。

娶了一个娇俏的媳妇却不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天天喝大酒,打老婆。还喂自己的女人吃猪食。

这回可倒好,冯彩莲是吃上了几口猪食,这刘忠自己个儿,倒是吃上了一起人命官司。

刘诚把自己大哥的尸体交到我爷爷手中,他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了半截。

刘诚紧紧攥着我爷爷的手,表情十分凝重的叮嘱道。

“那就劳烦老人家喽!还希望老掌柜您可以尽快一些,最好在三天之内,就把我大哥的尸身缝补好。

家里赶着办葬礼,我大哥这个人,唉!还是早埋早好,我也实在不愿意再操心他身上的事儿!”

我爷爷既然收了人家的定金,无论是多么棘手的活儿,他自然都要做下去。

爷爷看到这碎的如此惨烈的尸块,整个人也是惊的冷气倒吸。

看来缝尸匠这种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

我爷爷这一缝尸匠的门外汉,现如今还真得班门弄斧,硬着头皮生往上闯!

送走刘诚后,爷爷便把我们“升棺发财”的铺子给关了门。

然后只见他朝着地上的大樟木箱子转了三圈儿,最后直接飞起一脚,将着樟木箱子踢倒。

刘忠的尸块从箱子里滑落一地,爷爷又把空的樟木箱子搬到一边。现在,他就正式开始准备缝尸喽!

我爷对着这些尸块儿,先是运了一口气。

然后伸出手,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瓜子。最后又把一只右手插进自己的怀中,从怀中摸摸索索,找出那一本祖师爷留给他的《阴阳道家法术书》。

根据这本《阴阳道家法术书》上面记载,这缝尸体大概也就分为四个步骤——清、理、缝、捏。

第一步就是清洗尸体。

只看见我爷撸起胳膊,挽起袖子。两只裤腿上打好绑腿,脖子上挂上一条擦汗的白毛巾,然后他就正式干了起来!

我爷先是去西苑儿的水井边,来来回回倒腾了五六桶凉水,然后又把我们家平时洗衣服的大木盆翻了出来。

只见我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是在棺材铺门店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块儿干干净净的藏蓝色棉布床单儿。

然后便把地面上七零八落,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尸体,随便捡起一个,便丢进水盆之中。

爷爷又往水盆里蒯上两勺皂角粉,便开始拿着抹布给这些尸块搓澡。

洗刷刷,洗刷刷!

我瞧着我爷清洗这种动作,跟他平时在厨房里刷锅底没什么两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块儿尸块便处理完。

爷爷再把这刷干净的尸块丢进另一桶凉水里冲洗,最后往旁边的藏蓝色棉布闯单儿上一扔。

爷爷的动作连贯,纯熟。

看着那副架势,我当真不敢相信,他这是第一次做缝尸匠!

“爷,您上手还挺快嘞!”

我原本初看到这些零散的尸块,只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现如今看到我爷这种处理手法,我心中惊惧的情绪瞬间消失不少。

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对我爷手艺的好奇。

我爷一边坐在小马扎上,“哼哧哼哧”的干着活儿,一边还咧着嘴,露着自己显眼的豁牙子,神情自若地对我说。

“嗨!我原本寻思是啥难事儿?这不就跟过年处理猪肉差不多嘛!

还赶不上肢解肥猪费事呢!啥缝尸匠,我看随便找个屠夫,这活儿都能给他干出花儿来!”

我也在旁边跟着笑呵呵。

“要干出花儿来,找屠夫不成,起码得找个会做女红的绣娘。

应该先找一个杀猪的,再找一个搓澡的,最后找个手艺灵活的裁缝。三个人加起来,就能抵上个缝尸匠。”

爷爷回我。

“对呗,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我的大孙儿,以后你就记得,这世界上呀,没有什么事儿是做不下去的。

遇事儿只要你硬着头皮,你就干啥啥都行!”

我陪着爷爷一边说着话,他的手上一边清洗着尸块,原本看着挺艰巨的任务,到后来也变得越来越容易。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爷就十分顺利的,把刚才散落一地,满是淤血的刘忠尸体全部洗刷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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