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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冬天今年来得太早,还不到霜降的时候,一场大雪就突然而至。

这场大雪打乱了人们的生活,面对气温的骤降,还没有做好过冬准备的人们一下子忙乱不堪,棉衣店里挤满了抢购的人群,煤场里拉煤的人力车、机动车络绎不绝。东京大学里的取暖设施一点也没有准备,冰冷的教室、自修室、宿舍让天之骄子们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一个个抄手缩脖,脸色发青。

徐明侯病倒了,日日奔波于教室、自修室,几乎没有一点空闲的徐明侯终于在寒流的夹击下发起了高烧。

高烧从星期五早上开始,起初徐明侯没把它当回事,中午时候他自己去学校附近的医院打了退烧针,觉得好了不少,一天来他坚持上完课。到了晚上睡觉前,他用煤油炉子给自己熬了一大杯姜汤,趁着汤还略微烫嘴的时候喝下去,然后蒙上被子发汗。这种退烧的办法他以前经常用,而且屡用不爽,但是这次他却失败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强撑着上完藤原先生的课,他就回到宿舍躺下了。到了中午天气稍微暖和的时候他又挣扎着起来去诊所打了一针退烧针,然后他躺在床上看着三年级的教材,直到晚上他也没有下床,晚饭是由德国同学施勒尔给从外面叫来的。次日早晨,他挣扎着起床,略微吃了点点心,正要准备去藤原家里,突然眼前发黑,一下子歪倒在床上。

昏昏沉沉的徐明侯做了无数的梦,他梦到了自己的老父亲正站在门前的大街上痴痴地向东边眺望。小时候每次从学校里回家都会看到父亲用这样一种形式迎接他的到来,而这次,他分明看到父亲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虽然这个妇人他没有见过面,心中却有一种喊她母亲的冲动。他正要喊出口来,妇人突然不见了,父亲也变成了藤原先生,藤原先生对他微微笑着但是一句话也不说,他想上前给藤原先生鞠躬问好腿却动不得半步,只好远远地喊他“老师”。但是藤原先生非但不说话,而且脸上露出了狰狞的面貌。徐明侯吃了一惊,仔细向藤原先生看去,却发现这根本不是藤原先生,而是人称“郑屠”的郑凤池!只见郑凤池恶狠狠地对他说:“徐焕,你今天不跟我闺女成亲,我就杀了你和你的老爹!”话刚说完,一把扯起徐明侯拽着就走,徐明侯想反抗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以前学过的什么形意拳、什么咏春拳一切都用不上,任由他拖着拽着来到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房间,房间里大红蜡烛明晃晃地亮着,周围一片红色,里面有一张装饰得华丽多彩的大床,床上一位女子蒙着大红盖头,静静地坐在那里。徐明侯扭头就走,却发现房间的门早已经被锁上了。绝望之极的徐明侯使劲拽门,却听见床上的女子说话了:“明侯哥,我就那么讨厌吗?”声音不是郑玉萧,却像是藤原依依的声音!徐明侯大惊,回转身来,走到床边,一把扯下女子头上的盖头:不是依依还能是谁?!徐明侯大喜,一把拉住藤原依依的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藤原依依却不说话,只是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去,她拽开门,越走越远,头也不回,徐明侯在后面一边叫着“依依,依依,依依”一边在后面追赶,腿却不听使唤,任凭自己怎么使劲也追赶不上。徐明侯绝望之至,急出一头冷汗,绝望地朝着依依的背影喊道:“依依啊——”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明侯哥,明侯哥!”耳边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徐明侯猛地醒来,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透过朦胧的眼帘,他分明看到对面床上坐着一个少女!徐明侯擦擦眼睛,定睛一看:藤原依依坐在那里,已是泪眼婆娑了!

徐明侯又惊又喜,他一骨碌坐起来,确信这不再是梦境后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再看窗外,太阳西斜,已是下午时候了!

藤原依依说不出话来,坐在那里只是流泪不止。

也许是出了一身汗的缘故吧,醒来后的徐明侯感到神清气爽,浑身轻快,仿佛一点病也没有了!

“一会哭,一会笑,睁开眼睛喝猴尿。”徐明侯又搬出他的杀手锏。

藤原依依破涕为笑,她打开身边一个层层包裹着的保温杯,双手端着递给徐明侯,笑着说:“来,把这杯猴尿喝了。”打开杯子,一股姜的清香伴随着一股中药的气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徐明侯笑着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温暖的姜汤,心里暖暖的,舒服极了。

藤原依依告诉他,今天上午她的两个弟弟来过一次,看他昏睡着叫不醒,就回家给他拿来了一床新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徐明侯的同学施勒尔告诉他们说徐明侯病了好几天了。看徐明侯睡着叫不醒,弟兄两个就回家了,计划下午再来看他。到了下午,藤原依依却非要自己来不可,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到学校看望男生,这在日本本身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尤其是看望一个中国学生,尤其她是藤原师孝的女儿!全家人都劝她不要去,无奈藤原依依说:“明侯是我哥,我们不管他,谁来管他!”家人拗不过她,于是她带着藤原夫人熬好的姜汤来到明侯的宿舍,原本宿舍里有不少男生在那里休息,看到她来了之后都知趣地离开了。

喝完姜汤后的徐明侯全身通泰,头也不疼了,眼也不晕了,他精神抖擞,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状态。

“要不要叫医生过来?”依依关切地问。

“不用了,你就是最好的医生。”话刚一出口,徐明侯觉得说得有点过分了,脸红了一下。

藤原依依低下头,玩弄着和服上的衣带,羞涩布满了秀脸。刚才徐明侯在梦中不住地喊她的名字,让她芳心荡漾,已经是情不自已,而现在,徐明侯又大胆地这样说,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只好低头不语。

两个人默默无语对坐着好大一会儿,藤原依依起身道:“明侯哥,我回了。真的不需要再去看医生吗?”

“真的不用。”徐明侯多么希望她再坐一会儿啊!可是他最终没能说出这句话。

…………

为了能尽快地拿到学历,在漫长的寒假期间徐明侯除了去藤原府上辅导藤原智郎和藤原信郎之外,剩余的时间就待在租住的旅店里,夜以继日地啃着书本。春暖花开的时候,徐明侯结束了大部分科目的考试,看来在暑假到来之前拿到研究生学历是不成问题的了。虽然如此,但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又是一个星期天,徐明侯来到了藤原先生的家里,院子里鲜花盛开,绿树成荫,一树树樱花灿若云霞。

徐明侯每一次来都好像是掐算着时间,早晚相差不到五分钟,所以他每一次来藤原依依就早早地等候在屋子的台阶前。

看到徐明侯走近了,藤原依依嫣然一笑,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听到这句话徐明侯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他腼腆地一笑,说道:“谢谢。”他的这些表现让藤原依依非常迷惑,“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心里想,却没有时间问徐明侯。

藤原兄弟两个早已把一周来的问题准备好了,徐明侯一进来,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提问,他们弟兄两个的意思是给姐姐留点时间。因为徐明侯今年就要回国,所以五经中的《易经》他们两个不打算深入地学习了。藤原兄弟两个人身上集中了大和民族几乎所有的优点,他们勤学好问、做事简捷、待人诚恳……

处理完藤原智郎和藤原信郎的问题,藤原依依就迫不及待地对徐明侯说:“明侯哥,陪我练练琴吧?”徐明侯依言,随着依依进入她的琴室。

藤原依依关紧房门,请徐明侯坐下,却不提练琴的事,她问明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徐明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脸又红了,忙笑着说:“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

徐明侯赶紧矢口否认:“我没有脸红啊?”

藤原依依深怕有笑柄落在徐明侯手里,所以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明侯哥,论语上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诚信是君子的必要条件。”——没有想到她把徐明侯教给她弟弟的知识用上了。

但是徐明侯确实不能和她说实话,因为“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这两句诗实际上是京城名妓接客时经常说的话。徐明侯虽然不曾去过妓院,但是大学时期的宿舍生活能让每个学生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也不能免俗,徐明侯也不例外。本来是很好的诗词,但是经过“才人”们的分析就会意义大异。但是藤原依依哪里知道这些,徐明侯当然也不能和她实话,他的脸又红了。

他的脸红又引起了依依的疑心,所以一再追问,他极力躲闪,红着脸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藤原依依哪里肯让,立即说:“佛曰:‘可以说,可以说。’”

徐明侯坚持不承认他脸红过,藤原依依拿出女子的杀手锏,用双手摇晃着明侯的肩膀,撒娇道:“明侯哥,你告诉我吧!?”

这一招确实管用,徐明侯有点把持不住了,只好求饶道:“等机会成熟了我一定告诉你!”

藤原依依更加纳闷了,追问道:“等什么机会啊?”

她的面庞离得徐明侯很近,一阵阵幽香直透他的鼻孔。徐明侯终于把持不住了,他一把拉住藤原依依的双手,把她纤细的身体拉到自己的怀里,双颊带赤,喘气声明显加粗!藤原依依吓坏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徐明侯今天会这样大胆,一时手足无措!只听徐明侯幽幽地说:“等到你嫁给我的时候!”这一句话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把藤原依依震得懵了,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呀?明侯哥!”藤原依依突然醒悟过来,她挣脱了徐明侯的双手,回到座位上坐下。

徐明侯失望之极!

琴室里有写字台,上面摆着藤原依依的书本和文房四宝。藤原依依在写字台前坐下,自顾自地用水笔写起字来。徐明侯呆坐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巨大的失落感充溢着全身!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啊!徐明侯心里想。

“明侯哥,来看看我写的字有进步吗?”藤原依依忽然回过头来对他说,脸上带着调皮的微笑。徐明侯只好站起身来,无精打采地走到藤原依依的身边,看到纸上的字时却惊呆了,纸上是一段漂亮的英文:shangya!Iwanttobeyourloveforeverandever,With-outbreakordecay,Whenthehillsareallflat,Theriversarealldry,Whenitthundersinwinter,Whenitsnowsinsummer,Whenheavenandearthming-le,NottillthenwillIpartfromyou!

“Ititforme?”(是给我的吗?)明侯有点怀疑。

“Ofcourse.It’sjustforyou!”(当然)

徐明侯如释重负。窗外春光明媚,阳光格外灿烂。

情绪归于平静的徐明侯马上拿起藤原依依刚刚使用过的笔,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这首流传了千古的《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海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两个人写的是同一首诗歌,只不过藤原依依用英文、徐明侯用中文而已。这首诗歌是汉乐府民歌《饶歌》之一,是一位女子对爱人热烈直白的爱情宣言。

徐明侯把写了诗歌的白纸折叠好郑重地交给藤原依依,待要拿依依面前的白纸时,却被她用两个胳膊压住。“怎么,你后悔了?”徐明侯不解地问。

藤原依依的脸又红了,她低声对明侯说:“你先告诉我见面的时候为什么脸红,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徐明侯被她逼得没有办法,说:“你真想知道吗?”

“嗯。”

徐明侯凑近藤原依依的耳朵,笑着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是洞房花烛夜时新娘对新郎说的话!”

藤原依依一怔,再一细想,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她气急败坏地说道:“明侯哥,你是小人!”

徐明侯笑着从依依的胳膊底下抽出写着英文诗的纸,边折叠边说:“不对你说实话吧,我是伪君子,对你说实话吧,我是真小人,我这个明侯哥不好当啊!”说完,把叠好的纸装进上衣口袋,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了琴室,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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