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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日,侍卫已经将童朗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

那童朗就是在溪平镇出生,也是在此长大成人,家中一向不富裕,但他爹还在世的时候日子还算过的去,自小童朗就表现的比同龄人聪明早慧,他爹娘便咬咬牙送他去读书。

原来也只是想让他识文断字,以后不用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能进城做个账房之类的,日子会好过些。

谁知童朗比家里人想像的更厉害,虽他九岁才入学,但进度却在一年之内就赶上其他学生,每次学堂测试也是成绩最好的那个。

夫子总是在童父面前夸赞童朗,“如此璞玉,当精心雕琢,童朗有绝对的能力走科举,不可辜负如此天赋。”

童父心情复杂,又高兴又为难,高兴儿子聪明绝顶,为难的是家里实在太穷了,连送儿子念书都是夫子体谅欣赏儿子,所以免了一半的束脩。

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也大多是夫子相赠,童父心中难受,都是他没用,没能力供儿子科考,家里吃饭都吃个六分饱,省吃俭用也攒不够科考的零头。

他累死累活打短工,什么活都接,可尽管他转的跟个陀螺似的停不下来,挣来的工钱也只够妻子买药吃,余下的免强维持生计。

不过童朗又是幸运的,夫子家底还算厚,承诺愿借钱给童朗考科举,等他日后高中有能力了再还。

说到这侍卫也觉得可惜,“然而那夫子不等童朗下场,突然得了一场重病,缠绵病榻两月便病逝,也是夫子年纪着实大了些,病倒后便口不能言,直到过逝都没留下只字片语。”

所以夫子的赞助便随着夫子离世而消失了,童父原本想着把家里的两亩良田卖了,再找人借一点应该够让儿子参加县试。

古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童朗又是不幸的。

等童父卖了良田,童老太又病逝,给童老太办了丧事,手里的钱又花出去一笔,想着孝期不能下场考试,童父心里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趁这三年他勤快点,定能攒够儿子县试和院府的钱。

于是童父去码头做苦力,谁知没过多久,有一天傍晚,童父做完工,小心翼翼揣着几十文工钱回家的时候,经过一条小路时被石头绊了一下,狠狠摔了一跤。

这一摔就倒下了,躺在床上垂死挣扎了一段时间便死了。

“所以童朗品形是好的,为人也正直。”宋长乐道。

侍卫回想起那些邻居提起童朗时一脸婉惜和怜悯的神情,用力点了下头,“除了家中非常贫困以后,好像没什么不好的,童家那些邻居提起童朗都是夸奖,说他不仅功课学的很,还经常帮家里干农活,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对村里人也和善,就是性子太要强。”

“怎么个要强法?”宋长乐好笑的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侍卫,这个侍卫戏有点多,说话不但喜欢断句,还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等人发问完才肯继续往下说。

这个侍卫其实就是之前在常州潜伏了许久的秘探之一,之前说话就喜欢分段,一肚子戏,别人不主动问,他就不主动说。

商昭觉得这侍卫不适合做秘探,但此人除了戏精这点不足,其他方面却没得挑,功夫极高,也颇有头脑,探听情报的能力堪称一流。

高低算个人才,摁着不用不是商昭的风格,但又多少觉得有点不靠谱,便留在身边做个亲卫,负责一些不是机密的事还是可以的。

侍卫答道:“农家人知道他有心想考科举,但一般人家哪里供的起,又见他家日子太苦,便没人愿将女儿嫁给他,商户人家供的起想招他入赘,童朗又不肯,也不愿意娶那些在他面前高高在上,以施舍姿态看他之人的闺女,这不就一直拖着,拖到将近弱冠还未下场过。”

“这么说来童朗是个品形端正,一身傲骨之人,不是那等子一肚子花花肠子的酸腐书生,方若表妹的眼光不错,没看走眼。”宋长乐轻笑道。

“七七这是打算要帮他们这对苦鸳鸯了?”商昭一脸了然。

“能帮肯定要帮,方家其他人就那作死的程度,我看迟早得完,我爹就剩这一门亲戚了,既然还有两个值得帮的,遇上了总要拉一把。”宋长乐说完拉着商昭去隔壁酒楼吃中饭。

吃完饭便去找童朗,童家是镇子的边沿村子,靠近荒山,很是荒凉,村里都是茅草屋,没有一间砖瓦房。

宋长乐作男装打扮,与商昭一起来到童家。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有什么事?”童朗刚回到家,把母亲安置在床上,正要去烧火熬粥,就见一个身着锦衣的俊美少年打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少年身后跟着一个颇有阳刚之气,容貌却比少年丝毫不逊色的青年,青年神情冷肃,气质贵不可言。

二人身后还有两个护卫,如此一看就知是身份不简单的公子怎么会来他家?

“我叫宋长玉,这位是我表哥叶长平,我们是受人之托特意来找童公子的。”宋长乐直接说明来意。

“受人之托?”童朗心有疑惑,暗中戒备。

“别紧张,我们去堂屋坐下说话如何?”毕竟在人家家里,宋长乐弯着眼笑的温和,语气也颇和善。

童朗垂眸思索片刻,想着他也赶不走这几人,不如就看看他们想干嘛。

用碗给宋长乐二人倒了冷开水,童朗便在对面的长凳坐下,背脊挺的笔直,“有什么话二位就直说吧。”

他饿的很,早饭都没吃,娘还在昏迷,等醒了也要马上喂她喝些粥才好,现下实在没心情与这两位贵公子周旋。

希望他们识相点,有屁快放,没事就赶紧离开。

“我问你,你对方家那三姑娘方若可是真心喜欢?”

童朗面色一沉,显然怀疑他们是方家派来的,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语气僵硬道:“那五两银子三天后自会还清,到时我定会凑齐,还请多宽限两日。”

宋长乐笑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方家派来逼债的,方家可没资格指使我等,我姐姐与方若有些交情,听说了你们的事,姐姐特意让我来走这趟,我是要帮你们的。”

“我配不上若娘,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你们走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二位了。”童朗垂着眸,起身要走。

“等等,”宋长乐手里的扇子点在童朗肩上,运用内力迫使他重新坐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方若一个姑娘家都敢爱敢恨,拼着与家中断绝关系,被外人嘲笑的风险都要与你在一起,你怎的还不如她一介女子有勇气?”

“穷不是你的错,但你死爱面子,没勇气对抗命运就是你的不是了,想想你现在的处境,没有最糟只有更糟,都到这步田地了,傲气有何用,能吃还是能治病?还是能让你下场科考?

什么都不能对不对?所以清醒一点,现在机会来了,我可以资助你科考,我姐姐只有一个条件,你高中后必须娶方若为妻,不可移情别恋,否则你就是中了状元我也有的是手段把你打回原形。”

如此恩威并施,其实童朗心里是不舒服的,但对方又言之有理,他都沦落到尘埃里了,还谈何傲骨?

活着,抓住机会往上爬才是正道,才有机会摆脱贫穷,才能治好娘的弱症,才可以让若娘跟着他不吃苦。

童朗内心纠结挣扎半晌,最后骨节握的泛白,红着眼抬头哑声道:“真是若娘让你们来的?不是方家人的诡计?”

“方家也配?把爷和方家人放一起相提并论,你小子什么眼神?”宋长乐一副简直污辱她,拉低她的身价的表情。

再观旁边那英俊青年脸色那么臭,显然也是因拿他与方家当成一伙的而极其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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