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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宽——

天气暖和,黄莺轿吟。微风从草地吹来,夹杂着阵阵花香。

三月末的杨柳,在风中摆动着柔软的柳丝,烟缕迷漾,织进万千愁绪。

海棠的花瓣,还挂在枝上,梨树上白色的花瓣,却如雪花般飘飘落落。

羽枫瑾从紫微城回来后,始终一语不发,将自己关在屋内,几乎是不吃不喝。

鬼力赤他们没有等到鹿宁,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登堂入室,便猜到,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让羽枫瑾前往封地的圣旨,随后而至。

他却没有半分欣喜,只冷冷的看着府中的人忙前忙后,仿若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眼看着,离启程之日越来越近,却不见鹿宁回来,鬼力赤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叶青峰实在耐不住,也不顾众人的劝阻,便闯进羽枫瑾的房间要问个究竟。

本以为在生病的羽枫瑾,此时却沉稳的伏在桌案上埋头写字。

叶青峰一步走过去,拱手问道:「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迟迟不见王妃归来?为何您一回来,便一语不发?」

对于他的质问,羽枫瑾置若罔闻,专注的在纸上练字,连呼吸都没有乱。

「殿下!」叶青峰年少气盛,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笔,急吼吼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和我们说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羽枫瑾轻轻叹了口气,从桌上的一个锦盒中,小心的拿出一张纸递给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叶青峰急忙展开纸,一眼便瞧见「休书」二字,不由得惊呼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少帮主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将她休了?」

羽枫瑾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还是紧抿着双唇,不肯说一句话。

他重新拿起一只笔,沾了沾墨汁,继续写着字。

叶青峰一时恼火,一把抢过桌上的纸,几下便撕个粉碎。

他一把抓住羽枫瑾的手臂,冷声质问道:「我们虽然是殿下的随扈,却也是少帮主的家人!当初要娶少帮主的是殿下,如今休了少帮主的还是殿下!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羽枫瑾看着他的眼中,却是冷撆一片,连恨意都不带分毫。

说话的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一般:「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们若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质问皇上!」

说完这句话,羽枫瑾便将他赶出门去,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叶青峰将羽枫瑾的话,转述给鬼力赤等人,本来以为他们会如自己一般气愤。

却不料,本来还忧心忡忡的几人,却意外的平静下来。

他们似乎都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可是谁也没有解释给叶青峰听。

无论他如何逼问,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薄斥缄默,安然的等待着离京那日。

很快,就到了离京的日子。

顾纪昀带着一队金甲卫,护送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离王府,准备离开盛京驶向云州。

鬼力赤和叶青峰带着朵颜三卫的人,扮做随从混在队伍中一路护送。

马车的窗帘,有气无力的垂着,将里面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羽枫瑾靠在车厢上,微微阖着双目,似乎在打瞌睡。

范韵怡坐在他对面,见他始终不看自己,也不和自己说话,便拿起水壶递给他,柔声道:「殿下,您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羽枫瑾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将她视作空气一般。

范韵怡举了一会儿,见他铁了心不搭理自己,只好讪讪的收

回了手。

她掀开窗帘的一角,探出半个脑袋,喃喃自语道:「马车已经出城了。」

话音刚落,抬眸瞧见面沉似水的叶青峰,看到他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范韵怡似便识趣的缩了进去,立刻放下了窗帘。

叶青峰控马走在马车旁,满脑子想的都是鹿宁的音容笑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在哪儿?她现在可安全?

吉达打马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别担心了!鹿宁会没事的!」

叶青峰侧过头去,不去看他,只冷冷道:「你们什么都知道,却偏要瞒我一个人!那就不要管我是不是担心!」

吉达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叶青峰沉着脸,冷哼道:「我不想听到这话!我只要确认她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无所谓!」

吉达见他如此固执,只好摇了摇头,也不再劝。

马车走出城门,经过一条笔直的大路,路两旁是凤凰东、西两座山峰。

不知为何,叶青峰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自山腰处传来。

他立刻转过头极目远眺,果然,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只见一人一马奔驰正急。

马上的女子,一袭白衣如雪,鬓边一只血色芙蓉,不是鹿宁又会是谁!

马上的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叶青峰的目光。

她侧过头望着山下,瞧见他一双星眸中,两道深情的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

她心领神会,深知多日不见,他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鹿宁本想挤出一丝笑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好挥一挥手,向他凄然作别。

叶青峰立时勒马停下,痴痴的眺望着,山腰处那一抹小小的倩影。

得知翊王今日离京,也是鹿宁履行承诺的日子。

阮浪带着御守司的人,负责将她送到南疆。

可鹿宁苦苦哀求了半天,阮浪才冒着风险,让她前来为翊王送行。

她不敢出现在羽枫瑾面前,便策马疾驰,一直奔到山腰的风月亭才停下。

她飘身下马,缓步走到亭中。

她还记得,羽枫瑾第一次约自己见面,就是在这里。

二人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错过。

没想到,几年之后,自己也要在这里,与他告别。

她走到亭子的最边缘驻足,因为站在这里,她对下面一览无余,可山下的人,却看不清亭中的人。

她焦急的眺望着山下的队伍,当羽枫瑾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中,她激动得握紧了拳头。可窗帘始终垂着,看不到羽枫瑾的脸。

鹿宁有些失落,便斜倚着栏杆,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笛,放在唇下轻轻吹响。

这音韵清冷、婉转绵长,是二人再熟悉不过的《凤求凰》!

果然,马车陡然停下,厚重的窗帘,被一把掀开。

羽枫瑾探出头来,循着笛声四下寻觅着吹笛人的身影。

看到羽枫瑾的面庞,鹿宁心绪波动:几日不见,他身量清减了不少,只是眸中的冷峻,徒增了几分忧伤。

今日一别,二人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马车中的羽枫瑾,四下都没瞧见熟悉的身影,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听这琴韵冷冷,是出自山上。

他猛地抬头看去,只能瞧见风月亭一角,却看不到里面。

亭中女子瞧见他的目光射来,还以为他看到了自己,便下意识的躲在柱后。

稳了稳心神,才想起她看不到自己,方缓缓走出来。

此时此刻,两个人相距咫尺,却远过天

涯。

千言万语,都不及临别的一曲。

羽枫瑾坐在马车中,一瞬不瞬的看向山腰处。

他知道,她在和自己告别!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是铁了心要离自己而去!

带队的顾纪昀,见马车迟迟不走,便大喊了一声:「启程!」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鹿宁立刻飞身上马,控马在山上信步前行。

马在山上,车在山下,一车一舟并肩而行。

鹿宁就这样,陪着他走了许久,直到前面已无路,鹿宁才不得不勒马停下。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看着马车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一滴眼泪,倏地从眼中滑落。

眼泪落入口中,化成一片酸涩。

她微微扬起嘴角,在心中默默的道别。

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鹿宁才拨转马头,缓下山去。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传奇太后——

鹿宁离开盛京时,还能见到将谢的梅花挂在枝头,含苞欲放的桃花长满一树。忙着修巢的燕子,又重新回到去年的旧处。

可当御守司将鹿宁护送到南疆时,已是春阑花残之际。

艳丽的桃花,被东风吹落,片片飞入窗棂中。

独坐窗边的女子,伸手接住几片花瓣,心中伤感之情更甚。

阮浪捧着凤冠霞帔站在门口,他见鹿宁满目怅然,便敲了敲门,才缓缓走过来,轻声道:「鹿姑娘,就要前往南诏了!还请您梳妆打扮一下!」

鹿宁也不说话,只抱着酒壶自斟自饮,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阮浪叹了口气,将凤冠霞帔放在桌上,又道:「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事到如今,你和殿下都已无退路了。」

看到此时的鹿宁,他不由得想起,为了翊王挺身而出的花芳仪,便心生同情。

鹿宁猛灌着自己,喃喃自语般问道:「阮大人,南诏是什么样子?你说我会习惯那里的生活吗?我自幼闯荡江湖,自认去过很多地方,却没想到,会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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