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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裴卿在厨房炖了一只鸽子,又做了两碗燕窝粥,端给两位师姐。

她们浑身缭绕的光辉逐渐黯淡,看来将星辰之力都吸收殆尽了。

裴卿仰望夜空的星辰,不由怔怔,陷入冗长的安静。

他能察觉到体内星粒在小幅度摆动,就像微风中的风铃,很轻轻地晃啊晃。

若是拥有关于星辰的功法,他随时随地都能修炼,只要夜空有一颗星辰就足矣。

可惜。

或许是二十年凡人生活的打磨,让裴卿心性谨慎,不敢轻易将秘密暴露给师姐。

万一觊觎呢?

最现实的一点,倘如展示超然天赋,那就违背了凤阙收他为徒的初衷,恐会被逐出宗门。

所以他暂时不会询问,待信任度到达一定程度,再旁敲侧击打探星辰功法。

“呆呆的作甚?”大师姐打断他的思绪,一边舀粥一边咕哝说,“可还心有余悸?”

裴卿摇头,轻声道:

“此情此景,想赋诗一首。”

姑苏以南美眸眯起,饶有兴致地审视小师弟。

“哦?”余音更觉有趣,放下碗自岩石一跃而下,饱满胸脯颤来抖去,笑着说:

“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

裴卿不搭理她,故作沉浸在幻想里,幽幽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慵懒语调缓缓起来,他的心中似真的载着满满当当的清梦。

从此往后,他的修行要跟夜色繁星结合,衍生出一股特殊情感。

余音美眸异彩连连,有些难以相信,歪着脑袋,眼睛不眨。

简简单单十四个字,却有空灵美妙的意境,画面感极强,星空和水的倒影交相辉映,如同仙境。

“可是剽窃?”姑苏以南清冷眸光划过一丝惊艳,冷声质疑。

“兴许吧?”裴卿淡定从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还是脸皮不够厚。

“查查!”大师姐宛若发现新大陆,手指一转,凭空悬浮出一张古朴竹简。

对于修行者而言,翻阅书籍就是量子速度,很快就一惊一乍道:

“哎呦,小师弟深藏不露。”

“师姐见笑了。”裴卿自谦。

“何不钻研儒道,兴许有这个天赋。”姑苏以南轻启红唇,语气笃定。

来了来了……裴卿真想亲一口高贵典雅的小师姐,他赶紧自我否定道:

“我太笨,哪有这个才华。”

“别妄自菲薄,你能行。”姑苏以南踱步而来,直视着他。

大师姐睫毛扑闪两下,没说什么。

“真的吗?”裴卿一阵激动。

没错,他吟诗卖弄,就是想吸引师姐注意!

自从看完神魔塔图鉴以及传言,裴卿始终担心凤阙想如法炮制,让他以废柴和尚的身份进入塔内。

避免出现这个极端困境,他便借机暗示自己并非真正的佛道中人,恐是儒家文人。

何况,裴卿也想试试儒道,行走神魔大陆,技多不压身嘛。

翻阅典籍,也知道踏入文道必须开辟文宫,而他肯定没有这种资源渠道。

至于曾经在凡俗科举落第,那倒无关紧要,毕竟凡俗跟修仙界是两个天壤之别的次元。

思绪颇多也就一瞬间,裴卿眼神清澈纯挚地看着小师姐。

“带你去试试。”姑苏以南点了点精致下巴。

“姑苏……”大师姐正欲说话。

“多谢小师姐,我终于不会是累赘了,我不想平庸一生。”

裴卿恭恭敬敬开口。

听到小师弟话语里的辛酸落寞,以及对未来的期待,余音略一迟疑,还是没有阻拦。

“明天就出发。”

姑苏以南丢下这句话,恢复清冷神情,紫裙飘飘而去。

裴卿目送,眼神里满是崇拜之色。

还是小师姐好啊,以后要孝敬她,勒索战利品第一个给她。

不过自己刚刚的演技也是精湛娴熟、炉火纯青。

文宫分为先天和后天,人为开辟的文宫当然偏弱,远远无法跟生来就拥有浩然正气的儒道天骄相比较。

但儒道毕竟是偏门,裴卿也不打算主修,只作权宜之计,他的核心大道还是星灵根。

毕竟在没有找到星辰功法之前,有儒道傍身也能极大提升己身战力。

“师弟告退,”裴卿看了仙姿玉颜、波涛汹涌的大师姐一眼,就掉头回自己院落。

刚刚对方欲言又止,他可是看在眼里,犹豫无可厚非,但总归没有小师姐那般亲近。

“算了,一人待着无聊,我也去北境圣岭。”

余音微微含笑。

“大师姐,没必要兴师动众吧?师弟我惶恐。”裴卿转身委婉说道。

“嗯?”大师姐笑容逐渐消失,玉颊染上一层寒霜,不顾优雅姿态快步走过来,直直揪住他的耳朵,厉声道:

“倒是被你嫌弃了,让我随行是委屈你了?”

“不敢。”裴卿吃痛,赶紧否认。

“那就别废话,况且姑苏世家也在圣岭,我担心姑苏情绪。”余音一副教训口吻,末了气愤说道。

“敢问大师姐……”

裴卿话说半截,余音便简略将往事陈述一遍。

“姑苏世家,便是北境圣岭有头有脸的儒道圣家,其势力雄踞一方,圣人不下双手之数。”

“你小师姐出生,因没先天文宫,便被亲娘给嫌弃了,至于亲爹连看都没看过,更别提起名。”

“刚生来就是奶娘带着,两岁时师尊路过北境,察觉到奇异冰属性,将你小师姐强行带走。”

“那群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所谓的儒道圣人,未来姑苏必将视其为蝼蚁!”

“有眼无珠!”裴卿亦难掩气愤,同仇敌忾。

难怪小师姐性格高冷孤僻,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

从这件事上,他立刻剖析出儒道天然带着刻板固执的基因,也可以说短浅。

见裴卿一脸心疼的模样,余音倒是有些吃味,这小师弟好像更亲近冷冰冰的姑苏。

……

翌日,晴空万里。

一艘森黑战船悬浮天际,每一寸都缭绕黑雾,像是沉入深渊万载的魔器。

“太高调了。”姑苏以南冷睨了大师姐一眼。

“这可是二师妹的宝贝,转瞬万里,煞气弥漫九天十地!”

余音依旧是七彩曳地宫裙,脸蛋精致宛然,在甲板优雅踱着碎步。

“换!”

两人再起争执,裴卿老老实实不敢插嘴,坐等大师姐在唇舌交锋中落败。

不一会,苍穹隆隆碾过一辆飞舟,大师姐打量着裴卿一身灰色僧袍,将怒意发泄到他身上:

“尔乞丐也?”

说着丢下一件雪白长裙,命令道:

“穿上你三师姐的衣裳。”

“不敢得罪她。”裴卿严词拒绝,仅凭短短几句闲谈,他就格外畏惧那个君无罪。

“你已经碰过寒剑,被她狠狠惩处是必然事件,债多不愁身。”

余音唇角勾勒一抹绝美的弧度,语气有幸灾乐祸之嫌。

“可……”裴卿琢磨不出措辞,他猜到衣服是件宝物,因人而变,但总归是君师姐穿过的。

“立刻!”余音拔高语调,就要强行给他宽衣。

裴卿无奈,接过衣服,绕到飞舟里间换上。

俄顷,一个丰神俊逸的和尚缓缓走出,白衣宽袖,边绣金色龙纹,衣襟上泼着一朵血红玫瑰。

气质华贵中带着神圣,俨然还有一丝不怒而威的杀气,搭配俊美五官异常完美。

“我师弟犹如画中人!”余音眸中流露惊艳之色,来回打量很久,赞赏道:

“以后就这样穿!”

姑苏以南眼尾微挑,颔首以示附和。

“是……”裴卿也豁出去了。

总归有师门情分,君无罪她再狠,也不会折磨我吧?

霎时,飞舟疾驰天际,横越万里之距,在云巅处漂浮。

裴卿屹立舟尾,欣赏沿途风景,不久便看到许多御剑飞行的修士,还有坐于天穹修炼的白发老人,以太阳光为修行能量。

纵观这一切,他大概也明白修仙界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

只要没有利益瓜葛,修士皆是各走各路,不会随便难为谁。

一路不再赘言,中途经过了七八个传送阵,飞舟在黑暗空间漫步,听大师姐解释,短短一炷香就离开了东荒,也就是横越八百万里的距离。

接触修行界越深,裴卿越向往长生不朽之路,灵魂深处那股统御神魔大陆的野心在萌芽生长。

“趁着无聊,给我们讲讲你在凡俗的奇闻怪谈。”

在传送阵里无法修炼,有波及本源之危,于是乎余音将小师弟召唤来了。

房间里,两位师姐一人一杯清茶,静静注视。

裴卿略微思量,自己那平庸二十年有啥好赘述的,估计听完她们更无聊了。

“师姐,那我做说书人,给你们讲些故事打发时间吧。”

他找个位置坐下,笑着说道。

“准!”余音一双神品玉足搁在凳沿,手里捏着抱枕,摒弃凝神地听着。

裴卿抿一口香茗,抑扬顿挫道:

“吾为天帝,当镇世间一切敌,那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传奇故事……”

“换一个。”姑苏以南截住他的话。

大师姐也兴趣寥寥。

“就算我一手托着原始帝城,背赴天渊,我安澜一样无敌世间,王不可辱……”

“待到阴阳逆乱时,以我魔血染青天……”

“不为成仙,只为在红尘中等你归来……”

裴卿说得口干舌燥,可每个故事都是刚刚开头,便被迅速否决。

“谁爱听这些?”余音拿起抱枕砸在他身上,冷叱道:

“换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最好围绕男女感情。”

原来要听这个……裴卿稍稍思索,便沉声道:

“霸道皇帝爱上我。”

“她本是农家女,却因容貌被选进宫中,第一晚就被皇帝给嫌弃了,这样的土包子也配服侍朕?给我丢出皇宫,此生不许踏入!”

“她第一次哭成泪人,屈辱将她五脏六腑都给吞噬。”

果然,大师姐丰腴身躯微微前倾,白皙脚丫子也绷紧,美眸死死盯着裴卿。

“继续!”姑苏以南不遑多让,甚至给他再续一杯灵气缭绕的香茶。

爱听这个早说啊,裴卿悠哉悠哉,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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