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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李诚不是李爷的亲生儿子,和李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唐青惊诧的同时或许还能相信,毕竟他们两个太不像话,没有一丁点李家人的样子。

可李丽说自己也不是李爷亲生,这唐青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

如果李丽不是李爷亲生,李爷为什么要托付唐青帮助李丽维护好李家的名声?她本来被剡城人认定为李爷的私生女,传的沸沸扬扬。李爷要想保持李家的好名声,完全可以澄清自己和李丽的关系。

还有,如果李丽如果真的不是李爷亲生,那唐青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她之所以逆来顺受、毫无原则地迁就李丽,只不过是不想辜负李爷所托,帮助李丽维护好李家的名声。

如果李丽不是李爷的亲生女儿,唐青只要通过包打听向全剡城一传播,李家的名声自然会恢复到以前,她也用不着低三下四地讨好李丽。

到目前为止,唐青迎合李丽,想方设法和李丽搞好关系,完全是因为出于“受人之托必办忠心之事”,而不是拍她这个大老板的马屁,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在外人面前炫耀。

想到这里,唐青反而冷静下来,一切惊诧和怀疑都变得无所谓,她在意的倒是自己爷爷的那幅画像。

怎么画的那么像?

看着画像,爷爷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要说敬重、佩服、爱戴,爷爷在唐青心目中第一位。

画像中的爷爷应该是七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唐青已经七八岁。记得他常穿一件对襟短袄,下面一条捻裆裤,都是粗布缝制,奶奶在的时候一般三、五年里为爷爷缝制一套新的。奶奶去后,爷爷没有再添置过任何衣服。

爷爷相貌一般,英俊潇洒不可能,相貌堂堂也没有,甚至说五官端正也说不上。

爷爷的眼睛有点小,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条缝。他的鼻子有点塌,鼻子旁边还有很大的一颗黑痣,黑痣上面有一根长长粗粗的毛。唐青小时候爷爷怀抱她,她总会伸出小手去扯那毛。

每当唐青用小手去拨爷爷黑痣上的毛,爷爷都会装作很疼的样子,噘起嘴巴“呦呵呦呵”个不停。画像上的爷爷嘴巴有些歪,好像他正在“呦呵呦呵”。

“呦呵呦呵”的爷爷总是让唐青忘不了,爷爷在“呦呵呦呵”中教她的那些做人道理,她更忘不了。

“做人要设身处地多为别人着想,也等于是为自己着想。”

“爷爷,怎么样算是为别人着想呢?”

“这个很简单,不要先为自己着想就是为别人着想。”

“爷爷,我还是不懂。”

“比如,剃头的时候你不能贪图自己方便,洗头水永远只是一个温度。”

“洗头水温热一点不就可以了吗?”

“错,洗头水应该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

“对,你要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发质不同的皮肤,调和洗头水的温度。”

“好麻烦!”

“人生本来不简单,做我们这一行更不简单。你如果简单,就会遇上麻烦事。你先麻烦一些,事情就会简单一些。”

“爷爷,那我以后不干剃头这一行。”

唐青还是干了剃头这一行,而且干的风生水起,九斤师傅的名声在剡城家喻户晓。

“要设身处地的多为别人着想。”

唐青眼望画像,想起爷爷的话,心中一动。

李忠,李诚,还有李丽,到底是不是李家的人,李爷最清楚。既然他闭上眼睛之前都没有向外人说他们不是李家的人,那肯定是希望他们还是李家的人。

李爷那么高深的人,一定知道李忠、李诚、李丽在他死后会因为分家产而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他单纯为了李家的名声,完全可以在自己百年之前,向世人和盘托出李忠、李诚不是李家的人,李丽更不是他的私生女。那样,李爷、李家,在剡城将一如既往的名声响亮,清清白白。

可李爷没有那样做,不但始终默认李丽是他的私生女,还托付唐青要帮助李丽维护好李家的名声。

这其中,肯定有李爷的难言之隐或者是为了保护李丽。

对,为了保护李丽。

李爷完全有可能那么做,他应该置自己的一切于度外,而是为了李丽能好好地生活。

李爷托付我帮助李丽维护好李家的名声,估计有另外一层更深的意思,不单单是指李家在剡城人嘴上的那一声好。

唐青对自己这一夜的心路历程进行重新梳理,就像她为别人细心梳理剃好的头发一样。

唐青看了一眼画像上的爷爷后,走到李丽身边,轻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李忠、李诚和你自己不是李爷亲生呢?”

李丽蜷缩在床上,呈虾状,没有一点众人前的女神样。她睁开眼睛看了唐青一眼后,又闭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我听一个人说的。”

“听一个人说的?你就相信了?”

“我不得不相信。”

“不得不相信?为什么?”

“因为我得认命。”

“认命?你李丽是认命的人吗?”

“我不认命也没有办法。”

“是吗?我倒是觉得那个人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对,我不想问那个人是谁,但我能够肯定那个人别有用心。”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了打倒你!”

“打倒我?”

“打倒你,打倒李家!”

“有可能吗?”

“事实应该就是那样。”

“你是说他别有用心?为了打倒我?打倒李家?”

“是的!”

“他为什么要打倒我,打倒李家?”

李丽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紧盯唐青。

“因为你是剡城李杂婆!”

唐青笑着回答李丽。

“你,你是看我笑话?讥讽我?”

“我没有,你知道剡城人叫你李杂婆的真正含义吗?”

“能有什么含义?还不是说我疯癫?唉,怪我一时兴起,被你感动,向你说出真相。好吧,你就看我这个李杂婆的笑话吧,反正我的心已烫焦,一切都无所谓!”

李丽眼睛一闭,再次颓然倒在床上。

“真相?真正的真相或许只有李爷知道,我爷爷知道!”

唐青走到爷爷的画像前,凝神观望。

岁末的夜晚静寂无声,唐青毫无睡意。

虽然连日来人民理发店的生意超级好,一天要剃三四十个头,趁空隙还要为几个女街坊烫头。这样得忙碌到大年三十的上午,因为临近过年,年年如此。

唐青没有睡意,但考虑到新的一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她还是觉得需要眯一会,否则会影响给顾客剃头。

走到床前,唐青先为李丽脱去外套,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再在床边的一条躺椅上躺下。

站着的时候没有睡意,一躺下,唐青鼾声立马响起。

“你醒醒,快醒醒!”

“啊?!”

唐青惊醒过来,一骨碌从躺椅上蹦跳起来,睁眼一看,见李丽站在旁边推她。

“外面好象有人在喊你。”

“喊我?”

“九斤师傅!”

“九斤师傅!”

不只一个人的声音,听上去焦急万分。

“现在几点?”

“快中午十一点钟了。”

“我的娘额!”

唐青急匆匆往外走。

走到门口,回头对李丽说道:

“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不要想太多,过年到我家过。放心,真相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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