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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江州前例四海广传,彭城百姓的胆色明显大了许多。

自称宋江的曹操一开口,老百姓便齐刷刷一跪,前面几个都是本地无功名的穷书生,纷纷叫道:“大王容禀,彭城之患,患在知州朱勋。上任一年不到,小妾已娶到第十七房,次次大摆宴席,广邀徐州商贾员外赴宴,贺礼稍轻,次日公差便上门百般寻衅,识趣的寻人赔话厚厚补上一注财礼方罢,不然便构陷去吃官司。先时本地人不知厉害,七八个富户员外吃他坑害的家破人亡,此后再无一个敢不从,倾家荡产也要填他欲壑。”

又有人告道:“此獠擅改国家税法,滥收门税、酒税、商税等,乡下人挑担大柴进城贩卖,柴只卖得八九十文,进城出城加上滥收的商税,颠倒要交百余文,因此哪個还敢来卖柴?我彭城人如今烧火都是不便,只得自行拣拾枯草干枝应付。”

曹操听了微微吃惊:“这般说来,这个朱勋竟是上坑士绅,下毒黎庶,无处不去伸手的狗官?便是我等剐了的江州蔡九,也无他这般胆大,这厮究竟仗谁的势?”

有人便愤愤道:“此人乃是蔡太师的门生,这也罢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乃是合州防御使朱勔的族弟,那朱勔负责苏州应奉局,大肆采办花石纲,闹得东南一带天怒人怨,不知多人倾家荡产、卖儿鬻女。”

另个人道:“朱勋那厮,仗着这族兄的势,胸无点墨,也在睦州做得一任县令,到任两年,刮的那县山枯海尽,手中更是血债无边。后来因见色起意,逼死一个少女,却是当地江湖大豪亲眷,那豪杰动了真怒,无数好汉日夜要取他狗命,没奈何才花大笔钱财买动蔡太师,放到我们这里做了知州。”

曹操听了大笑:“那便是此贼合死,江南豪杰虽杀不得他,且看我山东好汉手段么!”

众百姓都喝彩,忽有人道:“宋大王,你等虽然了得,也不可轻敌了。这朱勋如今效法他族兄朱勔,手下私养一支卫队,号称‘税军’,足有三四百人,都是南北江湖上行凶为恶、孔武有力之徒,被他护庇在门下,替他收税刮钱、为非作歹,徐州本地官兵比起这干税军,便如朽木烂泥般不济。”

栾廷玉听了心惊,朝廷军队糜烂,除了少数精锐的边军,一般禁军、厢军,地方土兵,皆不足惧,反而是这种私养的卫队,都是精心选拔、武装,又使银子喂足了的,遇战敢出死力,不容人不担心。

故低声道:“哥哥,这厮倒是不易诛除,真要办他,还是要聚集兄弟们之力。”

曹操听了暗吃一惊,没想到还碰到个狠茬,虽说不过三四百人,但人家都介绍明白了,乃是“南北江湖上行凶为恶、孔武有力之徒”,说不得里面多少是混出字号的狠人呢,自己这里只三人,哪里能玩得转?

他不是固执死要面子的性格,虽然李逵在旁边哇哇叫道:“三四百鸟人又有何惧,铁牛一双斧头砍去,便是三四千人也杀尽了。”曹操却不为所动,正待说两句场面话,便先行撤退,却见二十余人贴着墙根跑去城门处,先自锁了城门,走出来指着三人冷喝道:“宵小之辈,竟还打起了梁山名头?可知我家主人已等候你们多日了!”

方才热心向曹操控告朱勋的百姓们都起身乱叫道:“税军来也!”四下只一散,家家关门闭户,那几个书生急急提醒道:“税军杀来也,宋江大王还请自求多福。”仗着地形熟知逃进陋巷去了。

原本热闹大街上,片刻间再无旁人,风儿从空旷大街上吹过,卷起一些枝叶尘埃,一派萧瑟景象。

“这鸟税军,百姓们见了便如见鬼一般,可知都是坏了心肝的杀才。”李逵骂骂咧咧跳下马,两把斧子相互一蹭,磨出道火光,狞笑道:“两位哥哥坐好了,待铁牛劈杀这干厮鸟,再夺了鸟门。”

那伙税军里为首的冷冷一笑,摸出个哨子猛然吹响,一道尖利嘹亮的声音传开,四面大街,各有百余人持着器械走来,一个个盔甲鲜明,身躯肥壮,显然是花了大钱养出的锐士。

曹操见四面皆封了去路,倒抽口冷气,暗自悔道:“托大了。本道此地又非皇城,亦不是边州,纵使要调军马,也非一时三刻能到,城中有些官差土兵,自也挡不住我三人。谁料到一个知州,居然养了这般一支私兵。”

但毕竟一生戎马,不知经历了多少奇险,虽是后悔孟浪,却也并不绝望,冷笑道:“上次在江州,不曾厮杀的快活,今日倒是要好好舒展翻筋骨。”

栾廷玉本来有些惊惧,见曹操如此镇定,也不由受了感染,笑道:“一群与权贵做狗的宵小之辈,能死在我等手上,倒是他们的福分。”

曹操打量一番情形,低声叮嘱道:“铁牛,一旦开战,你别的都不管,径直去杀那门前二十余人,劈锁开门,便是大功,后面众军自有我和栾教师抵挡。”

说罢踏蹬立起,将马背上遮掩兵器的布匹扯去,先将悬在侧面的弓箭取在手中。低声道:“栾兄弟,敌人一动,我便射翻他几个,挫动敌人锐气,然后我二人纵马反冲,却不可冲太深,待我说走,便要和我同时退出,千万不可被敌人缠住。”

栾廷玉得胜钩上摘下铁棒,将插在后腰的枪头拔出,拧在棍梢,便成了一杆铁枪,在手中抖了抖道:“哥哥诩我‘独迎万马栾廷玉’,这才几人?真待事急,哥哥只顾先走,兄弟这杆枪在,绝不放一个过。”

曹操看他一眼,只见栾廷玉咬着牙关,额头上爆出青筋,眼神决绝,已是起了决死之心,伸手抓住他小臂,用力一晃:“不至于此!三个来,三个走!不许冲动!”

栾廷玉眼神越发坚定,轻轻点了点头。

曹操将羽箭轻搭弦上,舒展开腰背,眯起眼睛,只待对方阵型一动,便要先发制人,夺下主动权。

这前方大路上的税军两边一分,露出中间一个骑着马的大胖子,披着一身金甲,面如山猪,愚蠢中透着奸恶,一双母狗眼阴恻恻看着曹操:“你就是梁山宋江?”

曹操心中暗笑:公明兄弟,坑你数次,今日帮你杀出个勇名,以后再不欠伱人情也。昂然道:“正是我宋江宋公明在此!狗官,莫道你人多,今日便叫你见识何谓荡阵无敌!”

不料那母狗眼官儿仰头大笑一气,忽然喝道:“你别装了!宋江,你怎么不说你是晁盖?”

曹操听了不由疑惑,心道难道这厮见过宋江不成?不然怎知我不是?

却见那人连连冷笑:“方十三为杀我朱勋,脸面也不顾了,居然让手下冒充起梁山来,呵呵,这若传出去,他所谓圣公的颜面何存?”

圣公?方十三?

曹操一愣,刚才税军也说了“等候你们多日”这等话语,难道自己一时兴起进城,竟然是帮别的势力挡了枪?又想起刚才有人说朱勋在江南害死江湖大豪亲眷,避祸来北方做官,稍一琢磨,答案已是呼之欲出:这朱勋所得罪和防备的人,便是江湖人称之为圣公的方腊方十三!

方腊名头之响,冠绝南国,曹操也多曾闻他的名,倒是没料到第一次发生交际,竟然是这种情况。

有分教:江湖一向我玩晒,劈酒卸膊都不败。唔睇通胜出门口,呢次睇惊要扑街。(江湖一向任翱翔,宴饮甩锅皆擅长。黄历未翻来此地,老曹沦做背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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