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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仙门炼制的风遁符,一遁两百里。

两百里,瞬息及至。

而夜空之下,大海茫茫。一时慌不择路,竟然跑错了方向?

随着风遁符的法力耗尽,于野渐渐现出身形,只觉得头晕目眩,直奔大海坠去。而他双手抓着的墨筱与冷尘,皆满身血迹、昏迷不醒。他急忙将冷尘扔在肩上,趁机祭出最后一张风遁符。光芒闪烁之中,他肩抗一人、手抓一人,继续遁向大海深处。

他想找到海岛,哪怕是块礁石,只求一处落脚之地。

须臾之间,风遁符的法力再次耗尽。

而举目所见,黑暗无际,低头俯瞰,依旧是海水茫茫。

于野却已无计可施,只能往下坠去。

他蛟毒发作已久,此时已是苦苦支撑,一旦坠入大海,必将葬身海底。而风声灌耳,海面愈来愈近……

「我尚有风遁符——」

墨筱及时苏醒过来,并拿出四张风遁符。

于野抢过风遁符拍在身上,便在他即将坠海之际,又一次化作风影划破夜空而去。而当他祭出所有的风遁符,终于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两眼什么也看不见,昏昏沉沉的一头栽向大海。

危急关头,海面之上多了一道剑光。

墨筱一把抓起于野与冷尘,踏着飞剑继续往前。

闪烁的剑光辉映之下,她的身影倍加瘦小。她凌乱的发梢与满身的血迹,使得她更加显得柔弱不堪。此时的她已身受重伤,也知道强敌正在追来,所幸于野为她挣来喘息之机,接下来将由她飞向那黑暗的尽头……

……

夜色渐深。

涛声如旧。

四道人影穿过山林,各自左右张望。

海浪翻卷,一片银白色的沙滩延伸而去。

「呵呵,总算寻到来路!」

「糟了,想必戌时已至,墨师叔定然发怒!」

「意外迷路,情有可原。」

「哎呀,速回……」

傍晚时分,众人欣赏落日美景之际,朴仝声称几里外另有景观,便带着尘起、白芷、车菊前去观看,谁料愈走愈远,结果困入山林之中。如今虽然找到来路,却耽搁了太多的时辰,朴仝与尘起倒是不以为然,白芷与车菊却是担心不已。

四人疾行而去。

朦胧的夜色下,前方出现一块巨石。

朱鸟石。

却见朱鸟石的四周躺满了死尸,足有十多具之多,郜登师叔也在其中,唯独少了墨筱、冷尘、于野。

朴仝惊愕道:「墨师叔去了何处?」

尘起难以置信道:「天呐,何人所为?」

白芷惊吓不已,道:「若非迷路,后果难料……」

车菊在四周稍作寻觅,道:「墨师叔与冷师兄、于师弟或已逃生,此地不可久留。」她捡取几个纳物戒子,催促道:「快走——」

浅而易见,两位师叔与众多同门弟子遭遇了强敌的伏击。若是不想重蹈覆辙,唯有尽快逃离此地。

四人不敢耽搁,也来不及收殓同门的遗骸,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离去之时,朴仝带着诡秘的神情回头一瞥。

……

日光耀眼。

海风拂面。

阵阵的浪涛声响彻不绝,像是人的喘息,沉重、悠长。

于野挣扎着支起身子。

竟然躺在一片山坡上。

山坡连着沙滩,远处碧波连天……

于野闭上双眼。

曾经发生了什么?

之前

蛟毒发作,接着遭遇伏击,拼死救出了墨筱与冷尘,又凭借金丹剑符与风遁符冲出重围,却慌不择路的逃到了海上,先后祭出了六张风遁符,最终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如今终于醒来,蛟毒发作的痛苦与难以忍受的煎熬也随之消失,虽然气息有些虚弱,而整个人已经没有大碍。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而昏死之时,本该坠入大海。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于野再次睁开双眼。

置身所在,应为海中的孤岛,岛上矗立着一座小山,覆盖着一层低矮的树木……

「墨师叔?」

十余丈外的树丛下,坐着一位女子。

于野急忙站起身来,禁不住微微摇晃,他稍稍缓了缓神,抬脚走了过去。

正是墨筱、墨师叔。

只见墨筱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她肩头渗出的血迹染透了半个身子,使她看上去更加显得虚弱不堪。

于野尚未走到近前,又是一怔。

不远出的草丛中,躺着一位老者,同样双目紧闭,满身的血迹。

「冷师兄!」

于野惊讶一声,紧走了几步,「扑通」跪在地上,伸手将冷尘扶着坐起。

冷尘没有半点动静,依然耷拉着脑袋昏死不醒。

而他的胸前竟然裂开一道血口,不像是飞剑所伤,应为强大的力道重击所致,血迹虽已凝固,却依然触目惊心。

于野翻出两瓶疗伤的丹药塞入冷尘的口中,又忙抓住他的脉门,所幸气息尚存,只是过于虚弱……

「咳咳——」

墨筱突然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缕血迹。

于野慌忙扶着冷尘躺下,转身跑到墨筱的面前,却又后退几步,一时手足无措。毕竟男女有别,他不敢过于随意。

墨筱缓缓睁开双眼,欣慰道:「你沉睡四日,所幸无恙!」

此次蛟毒发作的症状似乎有所减轻,却依然昏迷了四日。

于野就近坐下,关切道:「墨师叔,你伤势如何,此地位于何处,是否有强敌追来……?」

墨筱胸口起伏,喘息加重,待她缓了口气,这才出声道:「你祭出六张风遁符,我又从冷尘身上找到四张风遁符,之后御剑飞了三昼夜……」

一位筑基修士,能够在三日之内御剑飞出上万里,再加上十张风遁符,足以逃到一万余里之外。

而墨师叔身子有伤,竟然御剑飞了三日三宿?

「当我修为耗尽之时,于昨晚发现了这座孤岛。至于它位于何处,无从知晓,所幸未见强敌追来,咳咳……」

墨筱竟然耗尽了修为,可见她的伤势之重。

于野劝说道:「师叔,疗伤要紧……」

墨筱却摇了摇头,道:「你能否答应我一桩事?」

她拿出两样东西,竟是两块半圆的玉片。

「此乃兰陵地宫的宝物,来之不易。你答应我,来日返回山门,务必将它当面转呈门主!」

于野微微愕然,道:「墨师叔,你何不亲自面呈门主,何况还有冷师兄……」

「于野——」

墨筱话语声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逼问道:「你答不答应?」

「这……」

于野迟疑道:「师叔你先收起宝物,我答应便是……」

墨筱急促道:「许下诺言!」

「我……」

于野被逼无奈,道:「我答应师叔,不敢有违!」

「咳、咳——」

墨筱又是一阵猛咳,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她擦拭着嘴角

的血迹,收起两块玉佩,如释重负般的喘了口粗气,道:「身为仙门弟子,当有始有终,切莫忘了你的诺言……」

于野只能默默点头。

毋庸置疑,所谓兰陵地宫的宝物,便是溟夜所说的玉珏,能够呈现四海图,并从中找到燕州与海外仙域的一件稀世珍宝。

而宝物既然来之不易,为何让他一个晚辈弟子转呈门主呢?

「唉,是我害了郜登师兄啊!」

墨筱叹息一声,虚弱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愧疚之色,听她又道:「他约我在朱鸟石相会,谁想竟成永诀,他与十二位弟子遇难,卞继、梁乔、姜蒲惨死当场……」

于野回想起四日前的那个夜晚,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谁也想不到朱鸟石早已设下埋伏,只能云川仙门弟子齐聚之时,藏在暗处的五位修仙高人便联手发动强攻。当时若非他蛟毒发作,病恹恹的躺在沙滩上,又身着凡俗服饰,必然难逃一死。

而十六条人命说没了就没了,着实令人难以释怀。便是最为擅长逃命的梁乔与姜蒲,也未能逃脱此劫。

尤其郜登临死之前的一声怒吼,竟是那么的震惊与绝望。

「只怪我没有听从你的提醒,一时心存侥幸,致使内女干未除,最终酿下大祸!」

「墨师叔?」

「你曾暗示卢正之死与朴仝有关,我却无暇追究。如今想来,井福与薛讳之死,孤木子与溟夜之死,以及晃陌之死,他皆脱不了干系。此前途经启灵镇,应该是他传递消息,之后又在南屿城通风报信,抵达海边借故离去,协助强敌设伏偷袭。若非是你拼死施救,只怕无人幸免……」

「唉!」

听到墨筱的叙说,于野也不禁暗叹一声。

他对于朴仝早已起了疑心,也曾先后提醒墨师叔与冷师兄,奈何没有真凭实据,最终只能作罢。如今墨师叔虽然后知后觉,却已大错铸成而悔之晚矣。只是溟夜死于尘起之手,却不便向她道出真相。

「朴仝应为天云门弟子,他潜伏云川峰长达十数年之久,或将重返云川峰,切莫让他得逞……」

「他岂敢如此?」

「此人行事,多以同门掩饰意图。倘若车菊、尘起、白芷不死,他自然无所顾忌。」

之所谓痛定思痛,此时的墨筱终于幡然醒悟。

正如所说,朴仝每次杀人,不是死无对证,便是拉着同门一起动手,即使对他有所猜疑,结果只能不了了之。而如今认定朴仝为仙门内女干,曾经的困惑便也真相大白。

一位天云门弟子,竟然潜伏云川峰十数年,并且深受同门的信任,他所带来的祸害难以想象。

而云川仙门的内女干,又岂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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