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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口聚集着凡俗老幼。

魔将大人有令,各家无论老幼、病残,悉数接受盘查,没人胆敢抗命。

于家油铺的一家三口人,也在魔修的监视之下来到街口。为首的乃是老于,很是顺从。他的儿子、儿媳却低着头,不情不愿的样子。

城中居住的凡俗足有两三万之众,每个街口都聚集着一两千人,半空中剑光闪烁,魔修来回飞行巡弋。

混乱之中,话语声响彻全城――

“各家各户不得妄动,逐一甄别……”

与此同时,数百魔卫冲向城中的一个个院落,一间间房舍。当众人搜至城南的一排院落,稍作查看,便忽略而过。此处乃是城中魔卫购置的住宅,自然不会藏有贼人。

半个时辰之后,城中的混乱渐渐安静下来。

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半空之中,数百魔卫在他吩咐之下,围住街口的人群,并逐一查看甄别。

油铺临近的街口,聚集着上千人。

人群中的朵彩与赤离东张西望,惴惴不安。两人虽然乔装易容,却瞒不过化神高人。一旦露出了破绽,必将在劫难逃。

而于野倒是淡定如常,不时与街坊点头微笑,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无关风云、远离是非的凡俗老者。

“哎呀,如何是好?”

“哼,我二人败露,你也休想置身事外!!”

朵彩与赤离忍不住暗中抱怨。

谁想于野回头一瞥,传音道:“初来乍到,便流连酒肆、客栈,结交魔修,哪里像个油铺的掌柜与山里的婆娘?如今闯下大祸,纯属咎由自取,却不知悔悟,竟敢要挟于我,真是不知所谓,哼!!”

赤离无以言对。

朵彩辩解道:“我二人立功心切,事非所愿……”

于野翻着双眼,不予理会。

须臾,几道人影御风而来,在众人头顶稍作盘旋,为首的中年男子出声道:“百人一批逐次甄别,不管是乔装易容,还是隐匿了修为,今日都要原形毕露,查――”

随他一声令下,上千人被分成一群、一群,先由筑基、金丹魔修逐一盘查,接着半空中的几位魔修高人详细甄别。

人群中,于野抬头张望。

下令的中年男子,正是居右。另外四人中的两位老者,也是修为莫测。只见他站在半空中,强大的神识笼罩而下,并扬声道:“抬起手来――”

人们纷纷举起手臂。

于野与朵彩、赤离也举起双手,而各自手上空无一物。

朵彩庆幸道:“幸亏藏起戒子……”

入城之初,三人已将纳物戒子藏了起来。谁想混入城中之后,又遇上全城搜查,幸亏已有所防备,倒不虞露出破绽。

“一个个抬起头来――”

又听居右大喊一声,四周的魔卫则是凑上来一一查看辨认。

于野坦然无畏,只管仰脸张望。….

赤离虽然神色躲闪,却心存侥幸。

“哎呀,七年前与那人交过手,即使乔装易容,却怕躲不过他的神识,于野……”

朵彩则是暗暗叫苦,忽又想起什么,焦急道:“于野,你曾被齐槐城主满城搜捕,彼时彼刻岂非就是此时此刻,你当年如何脱身,快快指教一二……”

“哼!”

于野暗哼一声,置若罔闻。

倘若效仿当年对付齐槐之法,也未尝不可,而落脚之处必将败露,此番的使命亦将以失败告终。何况他今日并非一人,城中亦非仅有一位魔将,倘若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而朵彩的举动已引起几位魔修的留意,眼看着大祸临头,便于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之火光冲天,墙倒屋塌,惊叫声、惨叫声四起。

居右微微诧异,与几位同伴抬手一挥,直奔响声扑了过去。

在场的魔修吩咐众人原地待命。

凡俗老幼们皆不知所措,只能继续等候观望。

片刻之后,远处的大火已被扑灭,接着魔将传令,各家返回住处,不得擅自出门,否则视为贼人而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返回住处,各自关门闭户。

“砰――”

油铺的一家三口也回到小院,关闭院门、落下门栓,遂又一个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浑然无事的模样,另外两个如释重负般地相视一笑,各自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银子包裹着纳物戒子,足以遮挡神识的探查。

“咯咯!”

朵彩庆幸一笑,传音道:“今日着实凶险!”

赤离点了点头,道:“运气倒也不错!”

“而那纵火行凶者又是何人?”

“总之与你我无关。”

两人走到石桌旁坐下,许是余悸未消,继续说道――

“虽说运气,而若是有难,本姑娘绝不束手待毙!!”

“你我患难同当,生死与共!”

“赤兄乃性情中人!”

“你懂我……”

“冷尘师兄,诚不欺我!!”

朵彩与赤离相互安慰、勉励之时,旁边有人阴阳怪气道:“性情缺失者,称为性情中人!”

“所言何意?”赤离愕然不解,诧异道:“咦,你的戒子藏在何处?”

之前在街口查验之时,于野的手上什么都没有,而此时依然双手空空,他却不理不睬,缓缓起身走开……

接连数日,封城如旧。各家各户不得出门,整个见月城沉寂异常。不过,还是有风声传来,说是死了数人,却一直追查不到凶手,怀疑城内出了内奸,于是从上至下彻查每一位魔修。

城北,一间洞府之中,两位老者与一位中年男子在商议对策――

“此前搜查凡人之时,倒也顺利,谁想这边防备松懈,反而出现状况。”

“据幸存弟子证实,贼人足有四、五位,不仅修为高强,而且来去无踪。不用多想,定是妖域之人作祟。”….

“妖修显然乔装成我魔修弟子,奈何从上至下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如今只得继续封城。”

“而封城多久,三月、还是五月?幸亏城主外出未归,否则他必然大怒!”

“居右,你有无良策?”

“是啊,你当年虽然落败,却熟知妖修的手段……”

两位老者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便是居右。

而城中共有五位魔将,两位跟随羌齐城主外出,如今只有他与两位老者看守见月城。而七年前他败走妖域之后,他便一直郁郁难消。

“这个……”

居右稍作沉吟,道:“贼人必然有备而来,急于趁乱行事,你我不妨以静制动,反其道而行之!”

……

半个月后,封城仍在继续。

各家各户虽然不能出门,日子倒也平静。

一个月后,没有营生进项,缺了柴米度日,凡俗的生计艰难。两个月后,断炊的住户不断有人冲上街道乞讨吃食,当场被巡街的魔卫诛杀。

城中渐渐混乱起来……

这一日,油铺的后院,隔壁的邻居趴在墙头低声乞求,朵彩递过去一盏油灯,随后无奈地摆了摆手。铺子里的各种油脂早已告罄,点灯的灯油更是点滴不剩。

赤离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很是焦虑不安。

朵彩走到石桌旁坐下,也不禁叹了口气。

再有几日,便到了昊石城主约定的最后期限。而见月城依然阵法紧闭,里面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也进不来,又如何潜入地下毁去灵脉?一场唾手可得的功劳便这么化作泡影,着实令人郁闷不已。所幸魔修没有再次搜城,否则她与赤离未必能够蒙混过关。

“哎呀,既不搜城,也不开启城门,这般封城何时方休?”

赤离在发着牢骚。

“一旦逾期,又断了联络,势必认定你我三人失手,几位城主便将离去……”

朵彩同样忧心忡忡。

“你我三人……还有一位呢?”

赤离微微一怔,抬脚走向另外一人居住的屋子。

朵彩恍然大悟,跟着走了过去。

“咣当――”

门扇打开。

一位老者坐在榻上,像块没有生机的石头,若非亲眼所见,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眼,不悦道:“我老人家胆小,受不得惊吓!”

“哼!”

赤离哼了一声,道:“封城至今,你我毫无作为,日期将近,已是迫在眉睫,你……”

“我怎么了?”

于野似乎茫然不解,道:“你二人斩杀巡城管事,惊动了整个魔城,招来全城搜捕,如今又害得城中饿死了人,岂能说是毫无作为呢?”

赤离恼怒道:“这般锱铢必较,着实无趣!”

朵彩倚在门旁,附和道:“他装老卖老日久,愈发心胸狭窄!”

便于此时,加持法力的话语声响彻全城――

“即日起,撤销封城令……”

与之瞬间,院外与街道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欢呼声。

赤离面露喜色,道:“机不可失,我这便前往城外联络昊石城主,两位静候佳音――”话音未落,他已匆匆冲出了院子。

朵彩转身来到院子里,看着无遮无挡的明媚天光,也不禁愁眉舒展而长长舒了口气。

撤销封城令,意味着城门开启。一旦联络到几位城主,便着手毁去魔城的阵法。持续两个半月的潜伏与守候,终于等来了拨云见日的这一刻!

“朵彩姑娘!”

有人终于走出了屋子。

朵彩回头一瞥,嫌弃道:“这段日子以来,你老人家始终躲在屋里,我与赤离几近忘了你的存在,是否有失孝道啊?”

“一对不肖子!”

于野站在屋子门前,依旧是老气横秋的样子。

朵彩顿时瞪起双眼,便要发作,忽又脸色微变,失声道:“出了何事……”

越过院墙看去,可见数十道人影直奔这边扑来。

与此同时,明媚的天光骤然消失。显而易见,整座魔城已再次笼罩在阵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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