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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第五百零五章桃李之馈十日后。

雪原之上,飞来四道人影。

带路的女子乃是辛九,她稍作张望,与身旁的老者点了点头,又与随行的一男一女举手示意——

「就此往西而行,再有三五日的路程,便可抵达妖域,我与七叔不便远送,两位一路顺遂!」

于野与朵彩随后停了下来。

有辛九带路,再借助她设在各地的传送阵,仅用了十日,便已横穿飞鹭城与天蛟城地界。

「多谢辛前辈与辛道友!」

于野举手道谢。

虽说接连吃亏上当,而辛九却也帮他逃出金羽城,并与她七叔一路相送至此,且途中没有再次出现意外,他的道谢倒是出于真情实意。

辛悔的两眼闪烁着血光,依旧是沉默寡言、高深莫测。

辛九却微微一笑,道:「嘻嘻,如何谢我?」

「哼!」

朵彩哼了一声,接话道:「你既然施恩图报,不妨开个价,我倒有几块魔石送你!」

一路之上,不管辛九如何与她说笑,或是唤她姐姐,她一概不予理会,她对于曾经的欺骗始终难以释怀。

「嘻嘻!」

辛九摸出两枚玉简扔向于野,笑道:「我并非朵彩姐姐口中的市侩小人,无非想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罢了。」

于野挥袖卷起玉简,稍作迟疑,手指挤出精血,以禁制化入玉简之中,又抬手扔了回去。

万里传音符。

魔域的传音符与于天师的传音信简有所不同,务必加持精血印记,方能传送万里之远。而辛九的

用意不言而喻,她曾送给于野两枚传音符,如今彼此交换,便于来日的相互联络,也就是她所说的桃李之馈。

「送君万里,来日再会!」

辛九收起玉简,不再多说,欣然一笑,与辛悔告辞离去。

于野冲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久久凝视。

「嗯,模样长得好看,又懂人心思,麾下一帮神通广大的魔修,谁不喜欢呢。而她终究是个魔女,莫要自作多情,走吧!」

朵彩丢下一句话,像是嘲讽,或是提醒,径自御风往前。

于野微微错愕,转身追了过去。

从前的大泽,恩怨情仇,道门纷争,以及海外隐秘,已经让他不胜其烦。之后蕲州、燕州的仙门大战,尔虞我诈,依然错综复杂,使他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谁想来到幽冥仙域之后,所遇到的圈套与陷阱更是层出不穷,却又梳理不清其中的恩怨情仇,他唯有且走且行……

三日后。

一处冰雪山洞。

朵彩独自守在洞外,她一边留意远处的动静,一边看着禁制笼罩的洞口,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怨气。

再有两日的路程,便可抵达妖域。不用急着赶路,途中稍事歇息。而那位君子却独自躲在洞内,显然有事不肯让她知晓。

哼,什么送君万里,来日再会。一张小嘴儿尽是谎话,有胆子前往妖域,老娘让你与他日日相会、时时相会!

不过,那个小魔头帮着逃出魔城,又一路护送,并以妹妹自居,算不算

是弥补罪过?他却在魔城与她偷偷相会,如今一个人鬼鬼祟祟,岂有此理……

山洞内。

三五丈方圆,一处阵法笼罩的所在。

于野盘膝而坐,带着疑惑的神情端详着手中的小鼎。

「啊……」

「饶命……」

小鼎之中竟然传来隐隐的惨叫声,听起来很是惊秫!

有辛九与辛悔同行,他一直无暇顾及翻天鼎吞噬的鄂安与

平阳子,当然也没有施法加以惩戒,而其中的两人为何惨叫不止?

光芒一闪,两道人影「砰」的落在地上,正是鄂安与平阳子,却均是脸色苍白、神魂虚弱,且修为境界大跌。

记得平阳子乃是元婴八、九层的境界,短短十多日之后,已跌至七层,鄂安更是从元婴六、七层,跌至元婴五层。

翻天鼎能够吞噬法力、禁锢修为,何时变得能够吞噬境界?

「于野……」

「果然是你……」

鄂安与平阳子失声惊呼,便要挣扎起身,几道禁制突如其来,两人又「砰」的摔倒在地。

与之刹那,一道精血印记倏然飞入平阳子的眉心。他无从摆脱,痛苦呻吟道:「锁魂之术,你……」

鄂安惊恐道:「过往恩怨已消,手下留情……」

于野屈指一弹,飞出的并非精血印记,而是两道剑气,「噗」的一声洞穿了鄂安的腰腹。紧接着一道金光破体而出,他正要打出禁制,手中的小鼎忽然闪电般飞出,眨眼之间已将逃遁的元神收入其中,继而又飘然

落下。他急忙抓过小鼎,一声隐隐的惨叫声响起,鄂安的元神崩溃殆尽,转瞬已消失无踪。

这翻天鼎是怎么了,吞噬境界也就罢了,竟然吞噬元神?

「你……你杀了鄂安?」

平阳子躺在地上,惊骇道:「不管怎样,他也是你曾经的长辈,你……」

于野尚在查看翻天鼎,却弄不清缘由,索性收了起来,遂又幽幽自语道:「赖兄,你数十年风雨相伴,兄弟我无以为报,今日也算是帮你了却遗愿,唉——」

他记得赖冕临终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杀了鄂安。当他再次见到鄂安,杀心已决。

于野叹息一声,挥袖一甩。

禁制消失,平阳子挣扎坐起,而看着眼前熟悉的于野,回想在一路逃亡与寄人篱下的艰辛,以及鄂安的惨死,翻天鼎内的煎熬,他也禁不住仰天长叹,道:「往日恩怨也就罢了,如今来到异域,又是你死我活,何苦来哉——」

「平长老所言,于某深以为然!」

于野点了点头,道:「我锁你命魂,事出无奈。只要不再害我,我绝不伤你性命!」

「我从未害你,而人在仙门,身不由己……」

天机门的六大长老之中,平阳子乃是口碑与威望最高的一人。而他既然深受天绝子的信赖,可见他也并非善男信女。

「罢了,往事不必再提!」

于野冲着地上的鄂安拱了拱手,顺势弹出一点真火。「轰」的火光一闪,一具遗骸化为乌有。他

挥袖卷起一个纳物戒子,道:「平长老,我想知道幽冥之门一战,我燕州同道幸存者几人,你与天绝子、鄂安如何抵达金羽城,并投靠在叶全的门下,请如实相告!」

「幽冥之门一战?」

平阳子知道他性命无忧,渐渐缓过神来,他默然片刻,道:「当时着实惊险万分,幸亏天绝子师叔的庇护,我与鄂安侥幸逃脱,一时无暇顾及他人……」

他也不知道幸存者有几人。

「师叔带我二人东躲西藏,沿途所见均为妖修,被迫一路往东而逃,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述……五年之后,意外抵达魔域。师叔他老人家对于魔修略有所知,便伺机潜入魔城,谁想偶遇叶全,竟然被他一眼看出破绽。叶全不仅没有发难,反而将我三人带到金羽城……」

「哦?」

于野来了兴趣,便听平阳子继续说道——

「叶全识破我三人的来历,乃是正宗的仙门道修,天绝子师叔不敢隐瞒,便道出了燕州的存在。叶全将燕州称为凡域,询问幽冥之

门的下落。师叔声称一人能够找到幽冥之门,也唯有他能够开启幽冥之门……」

「而幽冥之门已毁,难道你与天绝子不是有目共睹?」

于野忍不住打断道。

「若非如此,难以取信叶全……」

「而唯一能够找到幽冥之人是谁,那个老儿不会又嫁祸于我吧?」

「这个……如你所料,师叔当你难以生还,故而……」

平阳子神色尴尬

「哼!」

于野闷哼一声。

幽冥之门早已不复存在,天绝子乃是亲眼目睹,他却编织了一个天大的谎言,并再次嫁祸他于野。难怪叶全将他带到金羽城,此事也必然与天绝子有关。

「叶全或许也想得到师叔的信赖,便道出他的隐秘。他乃是仙域高人,奉命来到魔域,待事成之日,便带我三人前往仙域的昆吾山。不过,他对于燕州所在的凡域颇为好奇,想要找到你与幽冥之门,并打听你的相貌、修为、神通,恰巧获悉两位妖修祸乱见月城,并逃往金羽城方向,其中一人叫作于野,师叔吩咐我与鄂安探明真伪,果然是你……」

事已至此,平阳子无心隐瞒,应该句句属实。

「谁想十余年后异域相见,你依然骄横如旧,竟敢在魔城行凶,并且全身而退。而你的手段更为歹毒,将我二人困在翻天鼎内不说,整日抽魂炼魄,吞噬修为境界……」

「我何曾如此……」

于野本想辩解,而想到翻天鼎的变异,转而又问:「叶全有无提起他来到魔域的缘由,他的几位弟子又分别潜伏何地?」

「他只说奉命行事,天绝子师叔不敢多问。他另有几位弟子……?」

平阳子与天绝子、鄂安寄人篱下,看似深受信赖,也不过是为人利用,对于叶全的真实企图所知不多。

「平长老,你眼下难以返回金羽城,愿否与我结伴同行?」

平阳子不比鄂安的阴险狠

毒,他至少懂得知进退、善其身的道理,于野的话语中便也多了几分客气,却又软中带硬而不容置疑。

「唉,莫再称呼长老,唤我一声道友足矣!」

平阳子点了点头,道:「随你前往妖域,倒也无妨,而我乔装魔修尚可,却乔装不来妖修……」

便于此时,洞内忽然多了几道熟悉的人影。

他微微一怔,失声道:「冠义长老、应龄师兄,还有班凌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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