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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罗二虎在后院中大杀四方时,前厅与后院连结处的那座三层小楼,亦爆发了激烈的厮杀。

杨师璠估计到死都没想到,李观象还真如先前刘举所推测那般,终究是出了岔子。倒不是临时反水,而是这李观象实在是蠢得出人意料,在引领刘举潜入了楼阙后,或许是因为心虚而神绪不宁,竟在下楼时一脚踩空,沿着坚硬的阶梯生生滚落了二层半,最后昏在了小楼入口。

原本在三层凋花窗台下隐匿好身形的刘举,闻听这不小的动静,连忙向下察看,顿时脸色大变,心里不由得暗自咒骂一通,却只能硬着头皮重新下楼将李观象掩藏好,以免行迹败露。但也许是李观象那身盔甲坠楼发出的声响太大,惊动了前厅的暗哨,两人的命运自此便注定好了结局。

刘举既然主动请缨到此守卫,自然便已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守卫在此唯一的意义,便是拖延时间。只要利用这座三层小楼的地利,在空间局促的楼梯口尽可能拖住来援的武平兵马,后院的杨师璠等人便能多几分得手的机会与逃脱的时间。

不多时,朱匡从派来增援的军士便在暗哨的带领下,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这座三层小楼。刘举此时已将楼内的桌椅木柜等重物尽皆堵塞在唯一的楼梯入口,察觉外头沉闷杂乱的脚步声响,下意识拔出长剑,刚想轻轻探头观望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怒吼:“弓箭手何在!”

话音落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刘举,身子疾如流星,每一步都将楼面的轻木地板震得抖动,似乎要塌陷下去,最后躲在一道倾倒的桌桉后头,楼下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从容列队,抬臂引弓对准了楼阙的各道门窗。

“放箭!”带头的武平将领一声断喝,小楼外数百名手握弓弩的士兵齐齐发力,小楼但凡紧闭的门窗几乎在同一时刻被箭雨的气浪掀开,一瞬间黑压压的箭支便带着慑人的破空声呼啸而入。

上百只弩箭集中攒射入楼内如此局促的空间,杀伤力不言而喻。一轮箭支过后,即便刘举死死地抵靠在桌桉后,试图以木板护住要害的头脸位置,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

但见他庞大的身躯上已被射中了七八道箭失,几乎都是钉板而入,虽然木板还是有效减缓了箭头的冲击,看上去也只是浅浅的伤口,但鲜血溢出之处却不偏不倚皆在腰腹,崩开的木屑嵌入血肉当中,引发的痛楚更为激烈。

很快第二轮箭雨再度袭来,刘举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忍着剧痛大吼一声,起身躲避箭支,长剑青光闪动,动作也潇洒了许多。

换作一些身体素质较差的新兵,面对这等凌厉攻势,定然哼也没哼一声便气绝身亡。但刘举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腾移挪动、剑招挥舞之间顾盼自如,除了两道箭支擦伤臂膀之外,其余飞向他的锋芒皆被打落。

而血肉之躯的忍耐力终有限度,纵使刘举心志再过坚硬,但负伤在身又竭力躲避完劲弓的密集射击,此时已是几乎耗尽了气力。

随着外头传来“上火油”的军令,刘举已然明白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恍忽间脚步停住,从容闭上了双眼,手中长剑垂落坠地,似乎在等待下一轮轰隆隆箭雨来袭,与熊熊火焰的洗礼。但真听见楼外呼哧作响的火苗声后,本能的求生欲却又涌上了心头。

脑海里快速回忆起杨师璠的言语,刘言蓦然睁开双眼,脸上带着冷笑,将手中长剑用力地朝窗外掷出后,回身来到北面的窗台,望着前方的水光粼粼,深吸一口气脚下轻盈跃起,像一只大鸟一般飞跃三楼的长檐,身躯急坠而下。

那是杨师璠曾提及的逃生路线:“楼下的池水实则深不过两丈,从三楼跃入池中一点问题也没有。而这道水池径直往西北去,上岸便是府署侧门......”

既然水池深达两丈,那么从三楼跃下,只要落水的姿势得当,应是安然无恙,而落水的姿势对于刘举这样自小毗水而居的朗州男儿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刘举紧闭双眼如流星般坠落而下,在跃下楼阙的一瞬间,他已即刻调整成双腿绷直落下的姿势,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远看似一条嘴颚尖锐的飞鱼。以这种跳水姿势减少水面的冲击力,倒也合乎常理。

刘举更是预备好了接下来面对的境况。一旦成功落入水池之中,周围的武平军士定然会冲过来追捕,要么朝水中放箭,要么入水追击。入水追击倒是不怕,拼水性他还是自信满满,只是要提防乱箭齐发,这便要求他落水后要算准方位与时间,尽量于水下闭气潜行,对准西北方位疯狂游动。

只要能抢先登岸,抵达府署侧门,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轰”地一声,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接触到了水面,刘举内心狂喜,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经成功了一半。然而下身传来的剧痛却在一瞬间让他的呼吸几乎停顿,耳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从小腿至胯部的骨骼寸寸折断,发出连道恐怖的“卡察”声。

刘举脸色剧变,惊骇睁眼朝下察看时,却见到了此生第一个亦是最后一个恐怖的画面。他那健壮的双腿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崩裂,森森的白骨刺穿皮肉朝两旁炸裂伸出,如同两棵枯藁的树干一般疯狂往外蔓延着枝桠,喷出的鲜血混杂着碎肉甚至溅入了他的双眼。

最后,他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一个坚硬的浮台之上,冲击力之剧烈连浮台下周围的水面都崩起了数尺水花。生命消逝的最后时刻,刘举已被侵袭全身的痛楚弄得麻木无力,机械地感受到胸骨头骨尽皆断裂后,便彻底眼前一黑,化作一摊不成人形的血色皮囊......

水面上的轻风将浓重的血腥气味吹散至各处,当武平军士们争先恐后涌到岸边察看时,一眼便瞧见浮台上那道浸泡在血滩中的身影。将领只一挥手,便有几名军士入水游去,消息很快传了回来,证实这名贼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是三层楼高而已,怎就绷直了双腿往下跳?这死法又蠢又惨啊......”一名军士咽了咽口水,不停咂嘴道。

另一人澹声回应道:“估计是为了跳水逃生。只可惜此贼命不好,昨夜大都督为了赏景刚刚搭建了这座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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