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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田敦志的家庭条件明显要比清见琉璃这种富裕家庭差不少,家住在一幢普通公寓楼里,看外表房子有些年头了,多少有些破旧。

清见琉璃按了几次门铃,但门内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她微微有些失望,直接望向七原武,“好像没人在家,怎么办?”完了,搞不好要等好久,今天想解开迷题可能困难了。

“没人在家没关系,今天是龟田敦志的头七,丧礼、火化捡骨、头七法事,事情很多,龟田家的人最早也要晚上才能回来。”七原武倒不意外,直接弯腰从袖口抽出两根铁丝就捅进门锁里。

曰本丧葬也讲究“头七”这概念,就是照搬中国民俗再加以魔改。因照搬年代太久,曰本各地对此风俗也都有所演化,出现了各种差异。

比如有头七当天丧礼、火化(葬礼)、法事一起举行的,也有只举行法事的;有的地方头七时间从死亡前一天算起,有的地方头七时间从死亡当日算起,甚至连需要的骨灰盒大小都发展的不一样了,有的地方家属只保留一部分骨灰,有的地方死者骨灰全部装盒,漏掉一点都不行。

所以今天龟田家没人不奇怪,七原武也没耐心等明天再来,拿着两根铁丝捅进门锁略一摆弄就是一拧,门锁“咔”的一声轻响就弹开了。

门锁一开,他抬腿就要进门,清见琉璃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拉住他,吃惊道:“你……你怎么会开锁?而且我们不能这么进去吧,这是违法的!”

“和你说过了,我当过一段时间魔术师,所有魔术师都会两手逃脱术,开锁是必修课,所以我理所当然能对付这种家用锁,而且我又不是贼,不会偷东西,只是看看,又不亏心怕什么犯法,伱要害怕就在外面帮我放风好了。”

七原武说完就甩开她的小手进去了,还在玄关很客气的说了一声“打扰了”,好像主人在家一样,而这种行为和清见琉璃从小受到的教育差别太大了,她不敢。

但……

她站在房门口左右看了看,发现楼道寂静无声却暗藏杀机,好像随时能冲出几百人把她扭送交番一般,心更虚了,赶紧也跟着进去,顺手把门关好,嘴里小声嘀咕道:“不行,我得盯着你,不能让你做坏事……”

七原武才不管她怎么说,在龟田家客厅扫了几眼就往内室去了。

清见琉璃想跟上他,但注意到了客厅一角的佛龛,大概龟田家太小,只能摆在这里,而且龟田敦志的骨灰还未取回,现在佛龛上只有黑白遗照、清水、罄和鲜花。

清见琉璃赶紧合什对着遗照说了声“对不起”,替七原武和自己道了歉,这才追进内室。

龟田敦志一家四口,一妻一女一子,但公寓只有两居室,居住空间十分窘迫,而且没有多少像样的家具电器,只是整个家非常干净整洁,想来女主人很尽责,也十分爱这个家。

清见琉璃跟着七原武先转完了龟田家子女的房间,顺路看了一下厨房、兼作浴室的洗手间,又跟着他进了龟田夫妇的卧室,发现他还真有做贼的天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从床头柜下面摸出一个大号皮革钱包,打开一瞧是龟田家的房产契书之类重要凭证,以及几张存折和少量现金。

现金七原武没动,存折都打开翻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又放回去了,重新将大号钱包塞回床头柜下面,又拿起床头柜上面的几个药瓶看了看标签,眉头又是一皱,随后就去拉开壁橱翻看衣物,再走到窗口向外观望了几眼,但转身时一愣,靠到了一个书橱前开始仔细观察。

“是有什么发现吗?”清见琉璃凑过来也看了几眼,但龟田敦志明显对书籍不怎么感兴趣,这手工书橱装饰性作用更大,里面全是些过期杂志、电工手册、救灾手册、字典之类,属于大部分家庭都会有的工具书和消遣读物,好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七原武指了指书橱的一层隔板,沉吟道:“这里曾经放过东西,最近刚被拿走。”

清见琉璃踮着脚仔细看了片刻,这才发现隔板上有一条淡淡的痕迹,想来以前这里长期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遮挡了窗外射入的阳光,造成隔板漆面略有色差,但……

她奇怪问道:“这重要吗?”

“不知道。”七原武摇了摇头,“但一路看过来,龟田家没哪样东西能刚好摆在这里,形成这样的痕迹。”

清见琉璃也没想到,怀疑是什么东西坏掉当垃圾扔了或是卖二手货了,转而问道:“都看完了,还有别的发现吗?现在能破解龟田桑的密语了吧?”

七原武转身环顾卧室,最后目光落到床头柜上一家四口春游时在樱花树下的合影上,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龟田敦志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孩子都还小,妻子也很年轻,就是身体瘦弱,脸色略显苍白,不过斜倚在丈夫身上,笑得依然很幸福。

他望了好大一会儿,再次摇头:“龟田是很普通的一个人,芸芸众生的一员,日子过得辛苦了些,但家庭氛围该不错,子女懂事上进,妻子身体有些老毛病,但为人也该不错,也够持家,这样的人不该这么小心谨慎的,除非……”

清见琉璃赶紧问道:“除非什么?”

七原武望着那张照片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除非他在防备他最亲近的人,无意间发现他在做什么。”

…………

一个人,为什么会防备自己最亲近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这该算背叛了吧?

之前清见琉璃问七原武这问题,但七原武不肯答,推说只是猜测,现在说不好也不好说,于是她就一直在设想除了出轨、考试考了15分以外还有什么秘密需要这么谨慎地瞒着家里人,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七原武领着离开了龟田家。

没因私闯民宅被捕让她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过内心又隐隐觉得暗中潜入好像有点刺激,赶紧把这种小心思压下去了,向七原武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家里检查过了,没找到太大问题,但反而感觉龟田敦志带来的迷团更大了,越发找不到头绪。

七原武摸着下巴道:“按理说该去见见杀人凶手相浦治光,但他关在拘役所探视不方便,回头让金丝眼镜去预约一下,那……昨晚有个猜测,当时觉得有点说不通,但现在去龟田家看了一眼,好像又有可能说得通了,感觉可以去查查。”

“什么猜测?”清见琉璃马上积极道,“我来帮你一起想。”

“不用,谢谢。”七原武斜了她一眼,“你只要帮我拿好书包就行了。”

清见琉璃暗中撇嘴,这讨厌鬼,仗着有几分小聪明整天瞧不起人,但她多少有点习惯了,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跟着七原武,她总能找到真相的。

她马上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等我打电话问问。”七原武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钻进去了,一边翻电话薄一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很快就开始投币打电话。

清见琉璃不好意思跟他进去一起挤,只能在外面等着,而七原武打了七八个电话才结束,出来就说道:“好了,第一个嫌疑地点锁定了,走吧!”

“什么第一个嫌疑地点啊,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清见琉璃跟在他屁股后面,微微不满道,“先告诉我不行吗,我们是搭档,你该告诉我的。”

“先找到再说。”七原武现在只是有怀疑,不能确定,说着就招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直接报了地址就出发,路上清见琉璃说话也不搭理,自顾自掏出纸笔画了龟田敦志的速写肖像。

出租车一路疾行,离龟田家越来越远,眼看就要跑到市郊了才停下,而清见琉璃下了车,发现这里是一条繁华商业街,居民房子前面或是后面都是带店铺的,甚至一头一尾还有两家连锁超市,规模不小,想来附近几个町区都在这儿日常购物。

她看看这条商业街的格局有点像个“田”字型,突然就联想到“龟田密语本”上那两页方框,忍不住惊讶道:“这里是……”

七原武轻轻点头:“是的,这里有极大可能就是龟田敦志日常蹭吃蹭喝的地方。”

“因为……因为他手帕上的味道?”清见琉璃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到这儿,还打电话问着问着就找到了。

七原武笑着指了指商业街两侧零零散散的洋槐树,说道:“还有这些洋槐花,平良野不是札幌,观常植物还是以樱花为主,即是商业街又种有许多洋槐,还刚好正处花季的也就五六个地方,而且这里有泰国产的罗勒青酱,也有新开的豆包店、鱼糕店,上周刚组织过试吃活动,所以这里嫌疑最大。”

你其实真的是狗吧?

清见琉璃难以置信地看着七原武,怀疑他就算不能成为一个好侦探(三观太差了),也能成为一条优秀的警犬。

真的,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之前除了觉得手帕气味发酸,什么也没闻出来。

她太过震惊,一时没说话,七原武歪头看了看她的表情,笑道:“你该不是在心里骂我吧?”

“当然没有。”清见琉璃反应过来,连忙岔开话题,“龟田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蹭吃蹭喝?他中午可以带便当,晚上可以回家吃啊!”

“现在还不清楚,但想来应该是钱的问题,相浦治光八成知情,回头去问问他。”七原武沉吟道,“按警方的问询笔录来看,在相浦治光杀害他之前,他找相浦治光吵闹过两次,争执一次比一次激烈,第三次才被杀的,里面肯定有问题,搞不好不止工作上的矛盾,另有隐情,但现在我们先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经常到这里来蹭吃蹭喝再说。”

说完,他又指着“方框密语图”里面的几个方框补充道,“这几家记号最多,说明他隔一段时间就去蹭试吃品,这几家店对他应该多少有点印象。”

清见琉璃点点头,但心里服了,原来难以理解的“密语方框图”只是一个上班族蹭吃蹭喝的记录表,以防不小心连续去一家店吃白食太多被人鄙视,昨晚真是白想那么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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