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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的花园因着整体布局因素,整体狭长,又被分为外花园与内花园。

内花园自是冯家家眷才能进去的,但若有姻亲女眷等来访、也都会在内花园处一同煮茶谈天。

至于外花园则除了平日冯家家眷们能够来往以外,还会接待外来的客人。

冯家的规矩并不若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一般森严,因此就连女眷也都会往外花园跑。

若说内花园便是能够悠闲赏景的好地方,外花园就是冯芷榕最喜爱的场所。

除却山石造景有棱有角以外,还有专门为她腾出的一片射箭场。此外,最外头还有一大片没有种花木的地方可以让她骑着小马游玩。

那处虽然不大、无法策马奔腾,但以冯芷榕如今的年纪而言倒也是恰到好处。

内外花园隔着一道回廊,走上回廊处向右拐弯便能走到冯旭的书房之处。

这道回廊靠近外花园处是一堵墙,隔开了内、外花园的视野,并且又沿着墙面平行搭了一堵木墙,再立了五个用墨画了数个圆的木牌子作为射箭的靶子。

靶子有五个,往后看去地上的确也做了不少记号。靖王看着地上的记号,约莫是十步、十五步、二十步……云云。

冯芷榕自然注意到靖王停下了脚步,原本还疑惑着,但看着他看向的地方,自是知道靖王似乎对这小靶场提起了兴趣,便道:“祖父疼我,便是让人清出了一块空地做靶场。”

靖王没有答话,将目光看到了靶场前方的一个小亭子,里头挂着数柄弓,还有箭袋、箭壶,道:“你拉得动弓?”

冯芷榕的表情有些无奈:“臣女力气还小,还拉不动骑弓,最多能拉得动一钧就不错了。”

靖王向冯芷榕的手臂望去,然而这年头的衣物宽松,自然是将手臂的线条给遮实了、没能视得轮廓,于是又道:“你的射艺如何?”

冯芷榕只觉得靖王是好奇、便也随意地答道:“家中没有人像臣女一般清闲,也没人能比较,所以也是不晓得。”

靖王这时方才提起了兴趣,便迈步走向那放置弓箭的小亭子。

冯芷榕跟着走了过去,心中只想着早上才射箭射到手酸,眼下如果靖王真要她射箭,能不能准确中靶还是个问题。

然则想归想,人家毕竟是天家子嗣,若是命令她要射个几箭来看看、能不从吗?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无奈、也预想到这一步,但若靖王真要她射箭,她可是不想服软。

冯芷榕向来都秉持着无论何时何地都得表现得“恰到好处”──既不特别突出、也不特别落后。但不晓得为什么,面对这位年纪轻轻便战功彪炳的靖王,她却不想随随便便地敷衍了事、丢人现眼。

只见靖王走进了那小亭子,抽了一柄成人用的弓后,便道:“本王银甲军的弓手、弓骑都用一石弓,但也有用两石弓的,想不到冯詹事平日朝中斯文得体,却也有个喜爱射箭的孩子。”

冯芷榕听了嘴角浮起笑意:“娘说了,是我太野,爹都不知道该从何管起。”

靖王听着她的用词勾了勾嘴角,没说话。接着随意地抽起了一支箭,几乎没有瞄准地便射中了靶心。只看那箭簇完全埋入木靶,直要穿破厚实的木桩,而箭身直挺挺地露在外头,很是慑人!

“好快!”

那一箭让冯芷榕眼睛一亮,立刻拍手叫好,又道:“王爷射艺娴熟,想必下足了功夫!”

靖王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又偏了偏头指示道:“该你了。”

冯芷榕原先满脑子的心思都被这一箭给散了去,便是兴致冲冲地拿了自己惯用的弓道:“今日我射了一早上的箭,眼下力气还没能恢复,便在此献丑了。”她一面如此说着,也因为话说开了,一时之间也没顾得及谦称,但靖王却也没说什么。

只见靖王看着兴致高昂的冯芷榕,也不觉勾起一抹未能让人察觉的笑:“无妨,只是玩玩。”

冯芷榕并没有看向靖王,而是径自扎起了衣袖,而后抽了支箭,张弓、瞄准、放箭──

着!

那是冯芷榕惯用的把戏,惟求精细再精细的结果──

冯芷榕那箭几乎毫无例外地穿透靖王所发之箭的箭尾、裂开箭身,牢牢地嵌在了靶子的裂缝中,咬上了前一箭的箭簇尾端!

靖王并未叫好,而是在眼底身处浮现了浓浓的赞许之意。

冯芷榕本来并不看好这一箭,毕竟拿起弓的那瞬间她便知道了自己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若无十足十的把握、她便不会先替靖王打了预防针、说自己现下的体力与状态还没有达到最佳。

冯芷榕将弓姑且放上了亭子内的小桌上,拍了拍衣袖,又向靖王行了个简单的礼道:“这箭实属侥幸,臣女献丑了。”

靖王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好一晌儿,才道:“荀监正说得不错,冯家丫头将来定是个能够出将入相的巾帼。”

冯芷榕一愣,方才抬头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靖王摇了摇头,也将手上的弓放了回去,道:“若非日日用心精进,这般技艺也是做不到的,本王长年征战在外,这点小事情也是看得出来。”

冯芷榕看靖王都说成这样了,也不再谦逊,便道:“若往后也能日日如此便好,但只怕将来也没这个机会了。”

“为何?”

冯芷榕微笑道:“前阵子钦天监的刘主簿捎来了消息,承蒙陛下恩典,在臣女设帨过后就得入宫学习,眼下也不过剩下一个多月的光景,又能将这射艺练到哪种程度?”

靖王看着冯芷榕略带遗憾的表情,内心也微微一动,道:“你若有心学习,也可不在宫中,本王亦能安排。”

冯芷榕并不了解为什么靖王会这么说,只知道两人初次见面、非亲非故──噢不,或许也不是非亲非故,毕竟靖王可是当今皇后的儿子,而当今皇后又是自己的表姑母,所以算来靖王也算是自己的六等亲表哥。

说来这份亲戚已经算有些远,而且家中因为冯旭的缘故并不许冯家人任意对外说出自家与皇家沾亲带故──这一方面除了能让宫中的帝、后省心,另一方面也能避免招惹不必要的妒忌或利益巴结。

“我曾想过不要去的,我毕竟讨厌麻烦。”冯芷榕停了一会儿,又道:“但是更讨厌逃避麻烦,更何况这还是个开开眼界的机会。”

而且,藏在冯芷榕心中的还有另一个理由,只是这时说出口也未免唐突。

停了一会儿,冯芷榕的眼中又恢复了神采:“有句话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祖父也说了,像我这般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往后乐活着的机会不多,不如趁早磨练心性,看能不能将臣女这匹脱缰野马给驯好了!”

靖王勾起了嘴角,道:“小丫头没想过逃跑?”

冯芷榕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想过、也没能。”

“但若本王给你逃跑的机会,让你能够重新选择呢?”靖王徐徐地说着,言语间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你可以选择在家快乐地长到出嫁,这样可好?”

冯芷榕道:“臣女曾经逃避一些事物,但那样的感受很不好……所以臣女下定了决心,此世……这辈子不会逃避任何东西。”

上一世,她只是因为从高台摔落、受了伤,便再也无法克服上台的恐惧,导致后来必须放弃自己喜欢的舞台黯然返乡、转换跑道,也因为如此她才遭受了上一世的劫难。

或许这一世活得好好的让她未曾想过回去,但“不想再后悔”的心情早是根深蒂固,也因此,她从此世很小、很小的时候便下定决心,往后不想再逃避任何东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难得你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坚毅。”靖王以平淡的语调褒奖了句,道:“将来人生的路还很长,你确定自己当能贯彻自己的信念?”

冯芷榕犹豫了一会儿,道:“这是臣女好不容易才选择的道路,既然已经选择了,便当贯彻始终……至于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靖王看了眼亭子外的天空,道:“丫头,这话本王只说一次,你可记好了。”

冯芷榕明亮而透彻的眼睛看着那名令自己印象深刻的青年。青年原本高高在上、宛若天之骄子一般的模样有瞬间在自己的眼中,那番骄傲、那番浓郁的血气与戾气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飘忽着一丝忧郁与一脸淡然:“若你在宫中觉得累了,想离开……那么,本王应你一次逃离。”

我不会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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