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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冯芷榕也多少知道天香缎与飞仙绸的价值,但拥有前世记忆的她毕竟曾经生长在国际贸易与自动化机械设备发达的时代,因此今日得知宫中赏赐时的震撼并没有其他人来得多。

冯叙集道:“伯父,兴许是这里头还有陛下的恩典呢。”

冯政道点了点头,道:“也许有这个意思,但既然都是乘着皇后娘娘的名号过来的,我们这些为人臣民的便不该有妄测的心思,这话还是少说为好。”

冯叙集揖道:“侄儿受教了。”

说罢,冯政道便如冯旭一般摆了摆手,道:“今日你们便姑且散散心,明日起便要用心读书了。”冯政道丢下了这句话后,便在五名晚辈的目送下离开了。

冯叙恪左右瞧瞧,道:“小妹,爹若不说我也是忘记了,今日你收了的礼物可着实贵重!”

冯叙集也道:“是啊,若是伯父不说、我也便忘了,那天香缎、飞仙绸可是大烨难得的珍品!”

志愿从商的冯章立更是兴奋:“我曾听大哥说,天香缎乃是南骧国王室也舍不得用上的珍品,平时若有一小块作为香囊或者领子便已是大大地长了脸面,更何况这次还收了两匹!而那飞仙绸的来历更是稀奇,宫中赐来这些贺礼也是高了等第!……小妹,可真是有什么事情给宫里的人惦记上了?”

冯芷榕偏了偏头,还当真毫不知情:“嗳,怎么会呢?我什么也没做啊?”

一直沉默着的冯章书道:“五弟,方才父亲说了,作为臣民的不该妄测。”

冯叙恪点了点头,道:“四弟说得对,咱们也该当谨慎才是。”

冯章立自知自己不好,也就没再说话,却也难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冯叙集看了冯章立的模样,也是打了圆场道:“别提这个了,倒是方才我们射箭都输给了小容,虽然比赛前没有订下赏礼,但左右不过七日的时间小容便要暂时离家,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也得准备些心意才是。”

冯叙恪听了便头大:“是该有个新意不错,但我看小妹什么都不缺,这份礼物可会让为兄的绞尽脑汁了!”

冯芷榕听了笑道:“三哥头脑恁地好,也需要绞尽脑汁吗?”

卢玉娘道:“你三哥平日头脑清楚,但听到这些礼尚往来的讲究可就昏头了的。”

冯章立道:“我想我们这一辈的人就只有大哥脑子转得快,烦恼要找上了大哥,恐怕也是一时半刻便能想通了的。”

“嗳,我说堂弟,”冯叙集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平日我跟你话说得也不算少,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景仰堂哥?”

冯章立搔了搔脑袋,笑道:“也不是想瞒着堂哥,但我姨娘平日不喜欢我提些跟读书无关的事情,所以就没挂在嘴边了。”

冯家人皆知晁美管教自己所出的两个孩子甚是严格,便也没纠结在这茬儿上。冯叙恪见了话题又要冷下,便也道:“叙集方才说得也对,便不算上这场比赛,也该给小妹送个礼物才是。”

冯芷榕本来便没想过要收礼物,看见冯叙恪就要较真,连忙退了几步摆手道:“不不不──几位哥哥都别较真,我真的什么也没缺、什么也没想要!方才也不过是图个开心而已,这样已经很够了!”

冯叙恪看着冯芷榕夸张的表情与动作,忍不住失笑道:“哪有妹妹在跟自家哥哥客气的?”

本来与兄弟们在一起总不会多说话的冯章书这时也开口:“既然我们决定要送礼,你收下便是。”

冯芷榕面露难色,脑中转了几转,又道:“几位哥哥平日苦读已是煞费心神,怎么还好让你们再花这般心思?”

冯章立看几位兄弟都已经决定,便也道:“行了,哥哥们都应下了、你就别再推拒,若说连这点心思都得挤凑个老半天,小妹才该怀疑我们这些做兄长的脑子不好使呢!”

“倒是会说话!”冯叙恪拍了拍冯章立的肩膀,道:“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冯叙恪看看外头的天色,还亮着,看看太阳的角度也估摸着此刻未时还没结束,便又提议道:“方才我们几个兄妹才小试一场,筋骨都还没松开,不如再玩一会儿,如何?”

卢玉娘看着众人表情兴致正高,也道:“你们在这儿玩,今个儿我和伯母、叔母和二嫂一块儿做了雪花酥,我这会去厨房与人拿几盘来,顺便煮壶茶。”

冯叙集听了眼睛一亮,道:“好!你们可有口福,我娘做的雪花酥可是连祖父都夸赞的!”

冯叙集的母亲是曹中玉的胞妹曹衷佩,本来便体弱,在生了冯叙集以后身子便没养好,后来又小产数次、更是虚弱,成日便在病榻上躺着、又或待在房间内绣花,便连每日的饭食也鲜少走出自己的院落、而是由曹中玉遣人送去,因此冯家的人们鲜少有人与她熟稔,更别提能知道她擅长些什么、个性如何。

而众人在冯叙集提起以后,也都各自眼睛一亮,冯芷榕更开心地道:“叔母平日难得下厨,这会可有口福了!”

冯叙恪看了不住笑出来,一面笑着,还顺手敲了冯芷榕的头道:“你这丫头!就嘴馋!”

冯芷榕嘿嘿地傻笑了一会,又看着众人大笑。

卢玉娘看着众人笑得开怀,便也怀着盈盈笑意前往厨房。

而冯叙恪看着娇妻离去,便也提议道要继续比射艺。一群兄妹商议了会儿,这才又变出了不同的把戏玩耍。

冯芷榕一面是很纵情于与兄长们在一起的欢乐时间,但内心总有一点、一点空洞逐渐扩张,直到这欢乐的日子随着日落、月出到了尾声,在只有自己独自一人的寝室内她才明白,原来这样的感觉叫做寂寞。

她突然发现自己非常孤单。

独自一个人,从现代来到古代。

而前世长年在外独自一人生活的她也未曾感受过如今的情感。

那种孤独并非独自一人的寂寞,而是自己与众不同的寂寥。

每日,她总需要斟酌着用词、练习着长幼尊卑分明的礼仪,而且,纵使她将这一世的人生当成演出的舞台,她依然十分怀念过去只需要念着台词、演出他人人生的日子。

至少出演的角色不是自己,也不需要书写、编撰。

只要将自己的情感全心全意地投入,将白纸上的黑字从平面抽出,撒向整个观众席──乃至全世界!

她怀念这样的时光!

极其怀念!

然而,她也非常明白,或许此世再也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如此放纵了。

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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