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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冯芷榕兀自咕哝着,便听得耳边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飘忽地传来:“你说,谁是男色?”

冯芷榕下意识地回应:“这还用问,自然是──”

话还没说完,她蓦地住了口。

尴尬。

那不是男性的声音吗,为什么自己如此疏于防备?

机械式地转了身体朝声音的方向转了过去,果然、果然……

冯芷榕的脸上闪现过一抹万分糟糕的表情,一面也没闲着,慌忙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想不到自己一整个上午累积的疲惫尚未消除、一时之间折腾出如此大的动作也让她身体难以吃得消,这一会儿筋骨的酸疼与刺痛便让她大张旗鼓的动作出了差池──

呀啊!──

当冯芷榕双脚沾地的那一剎那,竟是该死地失去了平衡,便是看得她一个踉跄,一张带着满满慌张的脸蛋便要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完蛋了!一定很疼!

扑倒在地应当是一瞬间的事、她的脑子却还有余暇转过千万条关乎疼痛的预想,却是在下一瞬间意料外地扑进了暖呼呼的怀抱里。

靖王自然不能眼看着冯芷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摔倒,更何况那还是因为被自己吓着的缘故?当下自也是一个箭步地向前将冯芷榕接了个满怀。

冯芷榕脑子一片空白,直愣了好一会儿才敢抬起头来,而那双小小的手还紧揪着靖王的衣服不放,彷佛心有余悸。

看着她有别于平日傻愣愣的样子,向来不喜欢让人近身的靖王也忍不住让她多揪了那么一会儿,这才戏谑地说道:“想不到你这娃娃还挺大胆的。”

冯芷榕听了连忙放开手要后退,却是又差点要跌上一跤,还多亏靖王眼捷手快这才把她拉住。冯芷榕这会儿才站好,便是想着方才太过狼狈、实在有违自己平日苦心营造的形象,这才又不甘示弱地说了一句:“王爷也是,总说着自己一身血腥、生人勿近,但想不到王爷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好闻?

这丫头是狗吗?

靖王看着冯芷榕小小年纪,自然还是没有太多往男女之情想去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丫头特别,总能让他看到许多有趣的面向。

无论是城门相见时老气又世故的作态、面对保定侯展现出的盛气凌人与伶牙俐齿、在自己跟前谈起射艺的神采飞扬、与自己相谈国事时展露出狡黠聪慧……甚至是提及自己不安、向自己寻求一份单纯的确定性时那般竭力隐忍和炫然欲泣的表情,又或者如今日所见……

如此诸多丰富样貌,却是不像一个小萝卜头所能拥有。

想来冯家人教孩子教得好,且不提冯家儿郎几乎个个有本事,便是这唯一一位尚未出阁的冯家女儿亦是如此“特别”。

靖王突然想起眼前的这名小大人说着自己是男色──虽然他的确只听见了这句,但看着冯芷榕如此慌张的模样,想来她方才的话语应当是在说着自己没错。

这样说来可是不太对吧!

虽然女子多是早熟的,但从她口中听得“男色误人”这句话可还真让他傻了眼。

这不就代表冯芷榕这十岁的脑袋瓜子里装着的早就是过分成熟的思想?竟然还能想到情情爱爱那边去……

这当下他的心情五味杂陈,着实难以简单的字词形容。

他堂堂靖王自年幼时便开始学拳脚功夫,纵使当时他身在缪王府、没有自由的时候,亦是偷偷摸摸地向悄悄替他们伸出援手的武将们习武。

他们皇家的一干兄弟们少有人如同他一般学得认真,在同辈间也鲜有人能与自己一较高下,其余的人多像是寻常的王公贵族一般、多仰仗着自己信赖的部属。

而后,他因为若干原因在志学之年时自愿请缨,以放弃身为皇子的种种优待为条件说服一朝天子,从此为大烨南征北讨。

虽然他未曾如此自傲──但好歹征战沙场六年的光景也让他历经风霜,几度生死关头都让他面不改色,自己领导的军队也是被他砥砺得锋芒尽显,甚至还赢得了大烨边境人民们口中战神的赞誉、敌国口中死神的称号……

然则如此的他竟被眼前的女娃娃称为男色?

冯芷榕因为二度踉跄被他抓个正着,而他这时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于是两人便这么一俯首、一仰头地大眼瞪小眼。

──这个靖王怎么了?吃错药了?为什么脸色好像有些难看?

莫非是生病了?不像呀?看着他的眼睛和整体的状态似乎还挺好的。

向来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冯芷榕一时也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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