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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芷榕这会儿还在想着人生第一位闺密竟然是唐然燕的这件事究竟带给了自己多大的打击、便已经让唐然燕拽着往前走了几十步路,纵使自己的手臂被唐然燕已然拽得生疼也未曾注意。

这事于她而言,究竟是太过震撼了。

却是她那厢脑子还没清醒,却是已经给唐然燕拽着走近刘养心所待着的辉月亭。

当两人来到时,便看得亭子里除了坐着一位样貌韶秀的少女以外,竟还有王如衣站在里头。王如衣脸色愤懑,却仍是规规矩矩地向少女福身称谢,这才要转头离去──

冯芷榕瞧见那桌上有数十枚木签与玻璃弹珠儿大小的白石子,又看着那名受了王如衣谢礼的少女如唐然燕所形容的一般,神色安然从容、便知道她就是刘养心。

王如衣转身要离开时,一眼便看见唐然燕与冯芷榕并肩而立,当下脸上闪现过一抹错愕,旋即满脸愠色地朝着冯芷榕投向一记眼刀子,这才哼了哼声与二人错肩而过。

冯芷榕这些日子以来从没去招惹王如衣,平日就算看到顶多也是视而不见或者做做表面功夫互道个安便罢,但今日却不知道怎么又惹上她?又或者是自己撞见了她找刘养心算卦的事、才让她感觉受到冒犯而对自己摆了脸色?

冯芷榕忍不住觑了唐然燕一眼,却是看见她似乎在发呆,看样子平时脾气甚大的她比起在意王如衣此刻的敌意、似乎更在乎自己要找刘养心算命的事。

刘养心那一身缥色的衣裙飘飘,外头罩着一件群青色的褙子,对杵在亭子外的唐然燕与冯芷榕二人视之不见,只是兀自地整理着桌面上的石子与木签。冯芷榕能从刘养心的神情当中看出些许她的心情,那是一种微妙的、带有淡淡哀愁的样貌,却似是与王如衣不甚相关。

冯芷榕又重新看向了身旁的唐然燕,见她傻愣在原地不动,便也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平时总是活泼过度的唐然燕这时却像是木头一般杵在原地,惹得冯芷榕心里头开始有些焦急。

要知道,这每日中午才一个时辰的闲逛时间对冯芷榕而言很是宝贵,虽然也有靖王交与自己任务的缘故,但更多的是这也是她难得能出来放风、透气的机会──如若只是陪着唐然燕杵在这儿放空,那还不如回去北殿那儿喝茶闲聊,总是能解解闷、顺带与杨茹艾等人套近乎。

然则虽然心中满带无奈,冯芷榕也是明白自己该演绎好属于傻孩子的角色,因此这厢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将注意力给放在唐然燕上头,让外人看着就像自己是唐然燕的小跟班、陪着她一同发傻。

一会儿,当唐然燕回过神时,便看得刘养心倏地站了起来,从桌上捡了颗石子,用力地往那才刚堆好的小石堆上头砸了下去──

只听得“哗”地一声,原本被堆放好的小石堆便这么被冲散开来──冯芷榕被刘养心那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声音给吓着,这会还当真是脑子一片空白,而唐然燕则是眼睛一亮,一双亮丽的大眼瞪得老大直看向桌面,还带着那么些期待与紧张。

只见桌面上那些小石子停止滚动以后,刘养心这才开始认真地端详桌面上的布局,许久后才说道:“都可以。”

唐然燕听了大喜过望,便是道:“那就多谢养心大师了!”说着,又是拉着冯芷榕走入了凉亭、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冯芷榕这时也才明白原来唐然燕是在等待刘养心的许可,也庆幸自己并未过分心急、坏了唐然燕的“好事”。

刘养心看了还站着的冯芷榕一眼,原先那般冷淡的神色浮上了一抹亲切道:“你是梓容吧?家父与我提过你。”

冯芷榕一愣,这才会意过来:“刘姊姊,刘叔叔也与我提过你。”在她得知自己将要入宫学习的时候,钦天监刘主簿便客气地与她说过了希望将来能和自家的女儿彼此关照。

却不是冯芷榕忘记这回事,而是她想着迟早总会在课堂遇到、届时再打个招呼便可。而后来靖王所托之事意外地成为自己在安秀宫里头主要的社交重心所在,因此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暇顾及从前应承下来的客套话。

刘养心含笑点了点头,敛袖行了个平辈礼道:“我是刘养心,家父钦天监正八品主簿,妹妹有礼了。”

冯芷榕也回了个礼道:“妹妹冯芷榕,家父詹事府正三品詹事,姊姊有礼了。”

看着两人互道初次见面的礼节,原本聒噪的唐然燕却也意外地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而刘养心在与冯芷榕客气地问候以后,便是和她双双坐了下来,这才向唐然燕问道:“唐小姐今日可想推什么卦?”

唐然燕听见刘养心朝自己开口了,精神为之一振,道:“养心,我今日能问几个问题?”

刘养心指了指桌面的小石子,恰巧有两枚在靠近唐然燕那方的桌边上,道:“不多也不少,就两个。”

见唐然燕盯着石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刘养心便慢条斯理地收拢了石子,又重新将其聚作一堆,接着又把桌上的木签堆成了小山才开口说道:“问吧。”

唐然燕起初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是扭捏了好一会儿才道:“昨日我收到了家里来的信,父亲已与我订下一门亲事、说是明年待我及笄就要出嫁,我是冬天出生的、眼看着已经剩下一年余的时间,就不晓得这门亲事究竟如何,是好还是坏?”

刘养心听了问题只是点了点头,双手是动也不动,又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亲事是好?什么样的亲事算坏?”

唐然燕想了想,道:“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是正正当当的人,在外得奉公守法,对内也莫要将抬妾进门当吃饭喝水就可以了。”

刘养心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只要这样就够了?”

唐然燕道:“我听闻这年头不比前朝,宠妾灭妻也是没可能的事情,况且我爹还是个从二品的官儿呢!这样一来只要对方是个正正当当的人,能遵循王法、手脚干净,那也就别无所求了。”

刘养心点了点头,便指着旁边的石子堆道:“随意捉一把。”

唐然燕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紧张,但还是颤抖着捉了一小把小石子在手中。只听得刘养心又道:“放开。”唐然燕听了又依言做着。

只见那把小石子散落在桌面各处,甚至还有几颗掉到了地上。

唐然燕有些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而刘养心朝着冯芷榕道:“梓容,帮我把那些掉下去的石子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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