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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茹艾瞧了瞧桌上的荷花酥,又看了葛悦宁道:“你的手巧我是知道的,只是这荷花酥还真是精致。”这些日子以来,少了江含在身旁搧风点火、也没了王如衣的撺掇,杨茹艾先前与葛悦宁之间的龃龉早已消失,关系也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到近几日处得还算愉快,因此说话的语气也很是自然。

江含被禁足了足足一个月,自然是不晓得外头发生的事情,而才被放出来的这几天便急急忙忙地找了杨茹艾继续教她跳舞,也因此没那个空闲打听外头的事情、直以为外头的人际关系还如同她被禁足前那般模样,这下子听着杨茹艾这么说了,自也是愣在当场。

葛悦宁虽然早已不怕杨茹艾,但还是对性格张扬的江含存有几分忌惮,因此用词遣字也是特别小心:“这不过就是寻常的兴趣,想着做一些与姊妹们分享,自然是得用点心了。”

江含听到这话可觉得虚伪,鼻子重重地哼了几回气,没出声。

杨茹艾只怕场面又要冷下、惹得赵明韵不快,便也道:“若是你不在意,可得让我尝一个看看。”

“自然的,本来就打算要让茹艾你评论、评论的。”葛悦宁犹豫了一会儿,又客气地道:“江小姐也尝一个吧?”

虽然葛悦宁的话语间说得客气,但究竟还是藏了些无意间的小心机──与杨茹艾说话时她语气里是带着亲切不错,但与江含说话不但连称谓都变了,就连语气也是带着几分畏惧与淡淡的疏远。

江含本是想推拒,但又看了杨茹艾劝说一般的脸色,便也应承了下来。哪想到自己才拿起一块荷花酥时,便听得冯芷榕说了一声道:“悦宁姊姊的荷花酥不但样子好看,就连味道也是甜而不腻,那山里红的酸味儿更是蕴在两颊转绕,实在好得很!”

听着冯芷榕绘声绘影地描摹,赵明韵忍不住牵了牵嘴角,道:“人家才要品尝呢!你就全给说了出来,就怕别人吃不出滋味儿?”

冯芷榕吐了吐舌并缩了缩肩膀,看样子很是俏皮可爱。

虽然赵明韵语气间带着淡淡的斥责、委婉地指着冯芷榕不知礼仪,但这两人间的互动可好──虽然葛悦宁与杨茹艾可是习惯了的,但这会看得江含可是在心中不以为然、也觉得不是滋味,连带着要递到口中的荷花酥也感觉起来多加恶心了几分。

而冯芷榕虽然没正眼看着江含的脸色,但凭她对江含的猜测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江含的父亲是苑马寺的少卿,虽然只是个正四品的官儿、在高官云集的京城里可是不足为道,但苑马寺隶属兵部管辖、是要监督各苑养马的,而马匹又是军事上极重要的战力象征、因此自祖上起便精于畜牧之道的江家人很受朝廷看重,自然连带着江含这位江家嫡女心气也高。

所以冯芷榕对付她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心力、也不需要像王如衣费尽心思地进行毫无效率的撺掇,只要挑着对方的软肋搓磨个几下便能让她自己给憋出内伤。

如同冯芷榕现在这般──与江含所害怕的赵明韵、所鄙视的葛悦宁和所崇拜的杨茹艾三人交好,加上冯芷榕本身就是令江含极为气恼的存在,这四者相互要好、只将她江含一人给排除在外,这不气人吗?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自然是需要同侪的认同与关怀,但当自己被同侪排除在外呢?──想来多数的人都是会感到难受的,更何况是江含这般火气旺盛的人?

江含一口便将荷花酥给咬去了一半,嘴里头化着甜滋滋的蜜、却半分儿也甜不进她的喉里,倒是那转绕于腮帮子的山里红酸味可是越发扎人,令自己感到十分不快。

江含只是静静地将一整个荷花酥给吃完了,也没给上半句评价,便径自添了杯茶灌下,丝毫不在意应有的礼节,俨然是尽自己的努力在忍耐与给他人添堵之间表现出极为微妙的平衡。

杨茹艾看着江含能忍耐,便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径自与葛悦宁攀谈起来。“悦宁,你手艺这么好,可是打小学的?”

“要说好倒是过誉,只是能入口罢了。”葛悦宁含笑道:“我娘的外家各个女子都擅长做点心、做菜,尤其有几位姨母的手艺更是一绝,我娘见我喜欢,也就常常带我回去走动、每回都能学个几道回来练习,现在这般手艺还上不了台面,只是熟习罢了。”

“这样啊……”杨茹艾这才想说些什么回应,便听得江含喉头咕嘟一声,道:“都嫁为人妇了还常常回外家,那你爹的面子往哪儿摆?”

她这话一出,不但让方放下心的杨茹艾感到尴尬,就连葛悦宁也抿起嘴来不再作声。

冯芷榕自是懂得这个道理──在前世生活的时候,也还是认识了不少长辈认为成了婚的女人若是常常回娘家、肯定要被人说上几句的,除非要照顾病人而帮个手之类的特殊情况外,都还是希望出嫁的女人以夫家为主。

但冯芷榕却不是那样的人,而她也没打算学着众人吃下这门“道理”,便道:“悦宁姊姊的母亲能常常带着姊姊回去走动,肯定两府之间也是住得近的,既是如此、多学些手艺回来孝敬长辈也是挺好的。”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是贴近当代的价值观、还给葛悦宁与其母亲的行为添色。

葛悦宁这才要感激冯芷榕的解围、顺便搭个茬儿继续往下说,就听得江含忍耐不住道:“你这小鬼头懂什么?若是娶过门的女人常常回娘家,这葛家的名誉、葛家的脸往哪儿摆?一点规矩也没有,莫不是你家里头连这等简单的道理也没告诉过你吧?”

江含这脸可是头一回侧向了冯芷榕,就连饱带恶意的眼神也都甩了过来,乍看之下好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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