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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箫记得,当初帮柳歌伶拍MV时,她穿的也是汉服,而且就叫惊鸿。

柳歌伶穿的是定制款,她不差钱。

等到短视频上唱火了《惊鸿》后,电商copy了很多山寨版的,美其名曰“柳歌伶惊鸿同款”,彩虹色都推出来了。

“送个山寨的,竺笙会不会不开心呢?”

黎箫也想定制,可一没有竺笙的尺寸,二是关键: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出来旅游这么久,银行卡都快要空了。

要怪就怪这自由职业者,没人定时给他发工资。

“算了,反正只是拍片子用,想来拍完她也不会再穿了。多大尺码呢?”

黎箫嗦了最后一口汤粉,放桌子上,站起身来,挺直,右手平直比在自己下巴处。

大概这么高。

“竺笙小姐姐有点矮唉。”

黎箫估摸出了尺码,160,颜色的话,他选了一套鹅黄搭配草绿的。

这个颜色和赤水很配。

下单,地址就填了河美居的。

而后,他哼着歌,美滋滋开始剪辑视频。

**

竺笙顺着MV,看到了屏幕上的关注。

柳歌伶有六十万粉丝,可她关注的人,寥寥只有十几个。、

竺笙点进去了,排在第一位的正是黎箫。

而黎箫的头像,和微信的别无二致,进入主页,竺笙惊呆了。

最上面的发布,是今天她在赤水上卧眠的。

这条视频点赞收藏量过10W+,转发及评论几万条。

评论之中呼声最高的是,求直播。

回复很整齐,连着几百个。

工作太忙了,还没有写完,马不停蹄更新中。

黎箫回到了民宿。

七月的赤水,正值雨季。回来的路上,又是淅淅沥沥的雨。

黎箫有些发热,蚊子却不肯放过他,嗡嗡地在眼前晃。

柳歌伶给他发来了微信,“你妈妈来我家了,一直和我妈念叨你性子野、叛逆,也不知道将来谁能降伏你。还和我妈说,你再不回去,他们要杀过去找你了。”

黎箫脑海里想到了竺笙。再拍一些竺笙竹上舞的视频,就够剪辑一个微纪录片了。网友的直播呼唤,算了,管他呢。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快了,再过两天去机场接我。”

微信嘟嘟,又有新消息,“话说,那个竹漂美人联系方式能给我吗?我十分迫切想和她来个云端对话。我坚信不疑,她会是我的缪斯。”

已经得到了竺笙号码的黎箫,发出了一条微信,“明天可以拍摄吗?我那天看你练一字马,舞蹈加独竹漂,非常惊艳。”

竺笙很快回了他信息:“明天不成,我有安排了。”

既然也拍不成,黎箫想想也不错,正好给自己放个假,把这该死的感冒治一治。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医院再次偶遇竺笙。

**

赤水市第一医院,神经科诊室里,竺笙紧张地捏着手指,眼神飘忽到医生的诊断单上,却又不敢看。“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医生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一下。“我们怀疑,是阿尔兹海默症。最好是去大医院复诊一下,筑城或者干脆去帝都,那的医院比较权威。”

大城市的大医院,挂号多难啊。而且竺笙现在的条件,实在是力不从心。“有哪些禁忌或者需要注意的?”

“病症主要表现为记忆减退,对近来发生的事,遗忘突出,难以应付复杂的事情,未来可能还会面临时间和地点认知障碍。万幸的是,发现地比较早。”

竺笙想起之前奶奶采竹荪忘记了回家的路,做菜忘记了放盐,她当时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听医生下了判决书,还是忍不住内心抽痛。“医生,我奶奶还不到65岁,平时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

医生耐心解释:“因为咱们国家老龄化比较严重,基本25个家庭就会有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你奶奶这种情况,属于早老性痴呆。一般治疗的话,分为药物治疗和精神治疗……”

从诊室出来,奶奶还等在门口,惶恐不安地迎上去,“笙笙啊,怎么样?”

竺笙挤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故作轻松,“哦,没什么,主要是缺钙。奶奶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开点药,咱们就能回家了。”

奶奶识字不多,竺笙希望蒙混过关。

奶奶愁云惨淡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我就说了,我没事地。要买钙片咱们去镇上诊所就行,大医院东西都贵。”

竺笙别过头去,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太麻烦了,奶奶你在这等我,我去了。”

呜咽的声音被吞了下去,竺笙风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没有先付款,而是找了个ATM机,将在学校时办的农行卡插进去,四位数的存款让她雪上加霜。

在大学四年,她基本都是全额奖学金,还会做一些兼职,没花家里的钱。但她读的毕竟是音乐艺术类院校,学费远高于普通大学。而今她刚毕业,银行卡空空也是正常的。

取出卡片,捏在掌心,竺笙打开手机,翻到通讯录,第二个名字——“A爸爸”。

犹豫了一会,深呼吸,她摁下拨通键。

嘟嘟之声响了很久,久到她想放弃时,电话被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来的是疲惫的声音。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说吧,什么事?”

竺笙小时候想学舞蹈,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小姑娘家不学好,学那些搔首弄姿的动作有什么用?你文化课不错,为什么偏要学舞蹈?不要学你妈。”

竺笙五岁的时候,已经记事。偶尔听邻里乡亲说起,母亲跳进了赤水河里,没有找上来。

是怎样的绝望,会让一个人甘愿抛下那么小的孩子只身赴死呢?

竺笙知道妈妈喜欢舞蹈,她也是。她希望有一天,站上一个足够高的舞台,让妈妈看见,哪怕妈妈在地下。

泪水伴着钻心的往事,从眼眶冲出,就那么兵荒马乱,猝不及防。竺笙狠狠抹了一把,不想自己的哽咽让父亲察觉。“奶奶,生病了。”

她隐忍着,尽量用日常平顺的语气陈述。

沉默了几秒钟后,父亲那边似有微弱的叹息声,“知道了,我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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