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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热情地迎上来,我之前注意到,在这家店投宿的客人,全是坐马车来的。且衣着华丽,非富即贵。

伙计见我们身后没有马车,衣着也不华丽,全是粗布衣衫,笑容立刻消失。

伙计板起脸,态度秒变冷淡,指指下一层的街道说:“您走错门了,我们店只招待富商贵胄,普通老百姓去平民客栈。”

我没动,拿出一锭银子搁到柜台上,说:“没错,我们就是富商,专做无本买卖,给我开两间最贵的客房。”

伙计瞄了眼银子,冷笑道:“您可想好喽,我们店最便宜的房、住一晚五锭银子,最好的房间住一晚五锭……金子!”

“荒唐。本座住过元城最贵的客栈,没见有这么离谱的价格,你这小城里的小店、竟敢狮子大开口,还是说……这是家黑店?”西门无恨迈步上前,逼近伙计,低头与他对视,强大的压迫感让伙计呼吸困难。

“没、没钱就说没钱,怎么?付不起钱还要打人不成?”伙计咽了咽唾沫,强行挺起腰杆,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西门无恨。

我们的行李给南九她们背着,留在了城外。

我们五人身上背的是傅家的‘流动资金’。

西门无恨从他背的皮袋子里掏出十个金锭砸在柜台上。

金子比较沉,也就我们这种武功高强的,才能背着一袋金、银如背鹅毛般轻松。

他另掏出五锭金子,拍到柜台上,大气道:

“这是赔柜子的钱。”

他将十锭金子拍进柜台的台面里,只剩三分之一留在上边。

这玩意往外抠是真难抠,估计得把柜面切开。

伙计的态度这才恢复了热情,请我们上楼,把我们安排到最好的房间住下。

这店一共三层,每层的风格各不相同。

主要是建材用料档次不同,装修豪华程度不同,家具选材品质不同。

我们房间的脸盆和马桶都是金边镶玉的,床单、被罩、枕套是极品丝绸的,窗幔挂钩是美玉雕刻的,桌椅衣柜所用木料是海外‘万年香’。

这木头会持续散发香气,味道清雅怡人。

地上铺的砖也是北边独有的‘变温石’。

它会随环境温度变化而变化,冬暖夏凉,纯天然地暖、地凉扇。

由于变温石开采不易,产量极少,各国皇室中也不是人人都能用上。

除皇帝寝殿外,只有最得宠的妃子才能铺上变温石地砖。

这客栈老板居然把皇宫里一众贵人抢破头都弄不到的东西,搬进了他的小店,他的背景怕是……

不过变温石虽珍贵,却未禁止民间使用,只要有门路、有钞票,还是能弄到的。

我特意挑中这家店,看来没选错。

西门无恨和张总管、月南香一个房间,方便保护他们。

我和云舟一间,他进了屋便将银子袋搁到桌上,跑我身边认真盯着我看。

他的表情傻愣愣的,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情绪。

“做个好人、挺难的。”我也放下银子包,拎起昂贵的玉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是落风国产的‘晨露茶’,那棵千年老茶树每年的产量,少到本国的皇室都得省着喝。

“做坏人。”云舟歪着头看我,他现在的智力水平,根本分不清好人与坏人的具体属性,只是单纯地知道好人和坏人是相反的词。

自从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张总管、月南香、西门无恨每天都教他一大堆东西。

但他能记住、并理解的内容不足百分之一。

严格来说,他现在还是个傻子。

只是在感受他人情绪变化方面有所提升。

我一个面瘫,他是怎么看出我情绪不佳的,这事儿挺谜。

在怀城顺手行侠仗义之后,我们惹到的是背景强大的角色。

他们不同于傅家父子,连雇的打手都是街头混混水平。

他们最低也是一方诸侯,能派出的杀手等级很高。

若是腾雪国君也愿意包庇他们,那我们要面对的,将是以皇权为后盾的敌人。

说实在的,我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

当初决定顺藤摸瓜,是想帮那些寻找女儿的可怜白发人,他们的女儿不知去向,我想着也许找到傅家父子的上线,就能查出她们的去向。

不管是花钱买、还是怎么着,兴许有机会将人带回来。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拐人孩子这种事,都是杀千刀的缺德勾当。

可当时没想到,傅家父子的上线竟是省官的亲属。

要是纯利益关系的合伙人,这事还好办些。

扯上亲情在里面,那省官多半不会大义灭亲。

尤其是省内事务全由省官的夫人墨绮薇处理,这个女人提拔她的娘家人,把省内能捞到油水的肥差,全分给了娘家人。

她会对她弟弟‘秉公执法’才怪。

“唉……麻烦。”不过既然已经惹了事儿,就不能怕事儿。

因为怕也没用,就算我想算了,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比如此刻,窗外便有人在窥探我们的动静。

这客栈窗外有避风雨的窗檐,此时上面就蹲着一个人。

“窗外的是哪路朋友?蹲着不难受吗,不如进屋坐坐?”我放出‘气’丝铺满整个房间。

窗户是向外打开的,这个时节傍晚还算暖和,只有入夜了才有点凉。

我话音刚落,窗外便闪进一道黑影,黑影身轻如燕,‘飞’进屋来单膝跪地,向我行了一礼。

“小娇见过岛主!”

“啥?”我愣了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娇见过岛主!”

“你谁呀?谁是岛主?”我瞄了眼云舟,心说有没有可能,他私下有座岛?

“我是比翼派弟子,您是岛主,这是老岛主给您的亲笔信。”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呈到我面前。

信上无毒,我接过来,拆开信封、展开叠着的信纸。

第一眼便见抬头写着‘吾徒亲启’四个大字。

再看落款……‘师萧悲途’。

这时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她的本来面目,她长的有三分像柳烟烟,年纪在二十岁左右。

萧悲途与我们一别,可是有些日子了。

信中他说,他已经取回女儿的骨灰,连同妻子的骨灰,一并带回了比翼岛。

现在他已寻回妻儿,此生无憾,愿一家团圆,永不分离。

小娇流下两行热泪,我估摸着这一家团圆的意思,和我理解的应该一致。

这封信是萧悲途的遗书!

信很长,厚厚的一叠,他要交待的事情不少。

他们一家已然团圆,但他走了,比翼派便没了继承人,他只有一个徒弟,就是小娇。

小娇是孤儿,因为长得有点像柳烟烟,萧悲途收她为徒,可是这些年,他一直闭关苦练武功,没怎么管过小娇。

小娇在比翼派的弟子中并不出众,练武的天赋也很一般。

因着她与柳烟烟三分相似的长相,萧悲途不希望她下场太惨,所以有点托孤的意思,叫她来投奔我。

他把岛主的位子传给了我,信中夹着岛主的信物,有了这件信物,我便是比翼岛的岛主,无人可以质疑。

只是比翼派掌门的位子有别人继承,我没练过比翼派的武功,没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

但岛主这个位子,它和掌门之位并不冲突,它拥有比翼岛这座岛屿的‘产权’,跟房东是差不多的意思。

比翼派只是租住在岛上的房客。

曾经有过岛主、掌门两个位子分别由不同人继承的先例。

所以比翼派的弟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比翼岛是‘房东合住’的出租方式,也就是说,萧悲途把他的土地房产留给了我。

那片地上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墓园。

这着实有些突然,他看着还那么年轻,刚刚练成能挤进武林高手榜前二十的‘邪’功,未来有许多的可能。

结果人说没就没了,还是他自己走上的绝路。

或许是支撑他的信念倒塌了吧……

我这个局外人,也只能猜测一二。

他也是没什么人可以托付了,多年关闭、妻女皆亡,唯一的徒弟,留在比翼派也没什么前途,更可能成为派内的牺牲品。

而我既是柳烟烟的徒弟,又是他女儿的暗卫,算是跟他们家关系最深的人了。

“有师父在,岛上的人不敢欺负我,师父知道、若他不在了,那些人肯定容不下我。”小娇边抹泪边说。

她生得漂亮,就算只有三分像柳烟烟,也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那派中练什么功的没人不知道。

她武功一般,也是因为没练比翼派的邪功,只学了些皮毛功夫,比如轻功。

萧悲途很清楚,他若不在了,那些人非把小娇生吞了不可。

于是派她出岛来送信,其实就是来投靠我的。

她自己肯定不敢再回去了。

萧悲途好歹是给我留了房和地,他托付的人我得收下啊。

信里还夹着几张数额惊人的银票呢。

此外还有一枚戒指,这戒指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念想,多年来他从未摘下来过。

在元城时,我见他一直戴着这枚戒指。

有戒指、有比翼岛的地契和岛主信物,外加巨额银票,这小娇的身份应该是真的。

她身上无毒无蛊无伤,就是比较疲惫,黑眼圈儿严重,没有休息好。

“既然是来投奔我,干嘛躲窗外?不走门?”如果我不叫她,她打算何时现身?

“伙计不让我进……我、我身上没钱。”小轿有些窘,俏脸微红,她急忙解释道:“直接跳窗进来,我怕被您当成歹人、咳…打死。”

她解释说,她正琢磨怎么开场,才不会被我当场打死,我就把她叫进来了。

“师父说,您武功路数诡异,不用内力便可杀人于无形,那些拳脚功夫更是用不着。”小娇说得激动,又有几分惧意,好像个喜欢讲鬼故事、又害怕得要死的小女生。

她今年二十一,有点面嫩显得小,像十七八的高中生。

我觉得小娇这个名字非常适合她,人如其名。

长得娇嫩说话的声音也娇滴滴的。

“留下你可以,不过我这也没什么好职业给你,当个助理吧,也就是平时帮我拎包、订客栈做些杂活。”我见她没懂助理的意思,跟着解释道。

“谢岛主收留!”她又要跪,被我拦住。

“在我这不用行大礼,除非我死了,遗体告别的时候。”

“还有,别叫我岛主,我雇了你,你叫我安…总吧。”让我也体验一把当‘老总’的感觉。

“安总?”小娇显然不明白这个称呼啥意思。

“对,你是我助理、叫我安总,没毛病。”

“好的,安总!”小娇拱手施礼,恭敬唤了声。

其实仔细看看她,她身上的衣服脏得不能再脏了,袖口都磨破了。

鞋更不用说,厚底靴快磨成袜子了,从比翼岛赶过来,路途遥远,萧悲途在信中说的银票数,一分不少,她揣着巨款风餐露宿,可是够‘忠心’的。

我问她出门前怎么不带钱,她说带了,只是刚出岛就被人骗个精光。

以至于接下来的路,她不敢再去人多的地方,一路专挑荒僻无人的山林走。

她怕她自己也被人骗跑了。

那她要捎的信就送不到我手里了。

她见人就躲,武功虽然不咋地,靠着机敏倒也躲过了不少坏人。

靠吃野果、野菜,以及一些不光彩的偷盗行为,她总算是活着找到我了。

在平原那边还好些,进入北部的山区,路太难走了,她便趁天黑走大路,白天到山里躲着休息。

几次差点滑下山崖,‘疲劳’赶路,才到了这。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很肯定,萧悲途不知道我的具体行踪。

“师父只知道你会来北边,我便一路偷听来往路人谈话,听到有人谈起一间被烧的客栈,说是有人在客栈里灭了摘星捞月楼派去的顶级杀手。我想,除了您,还有谁有这本事?您一定在那住过,然后我便跟着死人的消息走,哪个地方死人,而且死很多,我就往哪去。”

“你去了怀城。”我抢答道。

“嗯,那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过路的、赶车的,还有田间地头,连砍柴的、打猎的都在谈论怀城安大侠的事。”小娇越说眼睛越亮,“我一猜,他们说的安大侠,就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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