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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大堂。

官员们在各自的书案上写着投票奏章。

不需要长篇大论,只几行字就行,但对他们而言,得编各种理由支持惠王。

主要的理由还是以立长为主,也有的说朱允炆仁义至孝。

一名官员最先写好,双手捧着奏章,交到坐在大堂中央的户部尚书赵勉桌上。

赵勉打开看了内容,抚须而笑。

那官员退下来时,其他官员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

那官员也不说话,只是把手放在胸前做了个“二”的剪刀手动作,代表选二皇孙惠王朱允炆。

大堂内的所有官员全都会意地笑了,纷纷抬起手,不约而同做了同样动作。

一片剪刀手的手势,满堂皆是“二”。

加上他们傻傻的笑着,更显中二。

这种情况,其他衙门也类似。

唯独五军都督府的情况大不一样。

“不会写就别乱写,吴王两个字总归会写吧?”

大堂上,凉国公蓝玉背着手来回踱步。

“天上有个口,就是吴!”

蓝玉第一次像個私塾先生,在一群大老粗中穿梭教导。

时不时的送上一个大比兜。

“瞧瞧你们这些没文化的东西!”

让蓝玉宽心的是,若是连吴王二字都不会写,那“惠王”二字,就更没人会写了。

总之五军都督府不会有人投惠王。

其实不用刻意提醒,也没人投朱允炆。

大明的功臣勋贵,都在五军都督府挂职。

且五军都督府里都是武将,而兵部则是文官组成的班子,形同参谋部、后勤部以及军中人事部。

这些年,兵部一直想要抢五军都督府的军权。

只因大明面临着北元的威胁,军队常年处于备战期,动不动来个北伐。

所以五军都督府统领天下兵马,指挥国家战争,掌管着实实在在的军权。

一旦没仗打了,兵部就会骑上来。

事实也是,大明两代喜欢打仗的皇帝一死,大胖子仁宗上台后,五军都督府的作用明显就开始下滑了。

在政治斗争中,五军都督府的那帮粗人武夫,哪里斗不过兵部的那些学霸文官。

没用多长时间,兵部插手军中事务,开始全面力压五军都督府,基本掌握了全国所有的卫所。

而明初极为强悍的五军都督府,最后竟成了一个管理军户种地的衙门了。

“都写好了没?”蓝玉在催促。

各部衙门四品以上官员写好奏本后,需统一交到吏部统计。

蓝玉担心那帮狗娘养的文官玩套路。

吏部大堂。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高亢的唱名声。

一溜书案前,三名吏部官员,一个在唱名,一个负责传递,还有一个分拣奏本。

“惠王殿下!”

“惠王殿下!”

“还是惠王殿下!”

随着每一声唱名,便有专门将奏本放在同一类型中。

眼看着惠王的位置越堆越高,吏部官员无不咧嘴而笑。

“哎,你说说,吴王拿什么和惠王争?”

“看来陛下打心底是偏向惠王殿下的。”

“说得有理!”

“惠王殿下!”

“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

“吴王......”

一连串几十道吴王的唱名,让几个吏部官员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有人出声安慰:“是五军都督府那帮武夫!等等就过去了!”

这清一色的阵仗,除了五军都督府,没别的衙门了。

在京的衙门,还是四品以上,基本都是文官。

投票旨意下达当天,几位文官大佬就立即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尚书们亲自鼓动众臣,全面行动,力投惠王!

“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

“娘的,怎么还没完?”

吏部大堂内传来一阵怒骂声,那是户部尚书赵勉的声音。

吏部尚书詹徽呵呵笑道:“赵部堂,急什么嘛,到后院陪老夫品品茶慢慢等就是了。”

“惠王殿下!”

“惠王殿下!”

“惠王......”

分拣奏本的官员立即将这份奏本叠到案首的惠王一类,那堆奏本比吴王那堆明显高出很多!

看到这里,刚才还发怒的赵勉心情好多了。

他将目光从桌案上收回,与詹徽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这茶还得慢慢品才够味!”

吏部衙门后院。

几个文官大佬围成一圈,喝着热乎茶。

赵勉等人皆兴奋无比。

大理寺卿夏长文心思沉稳,他担忧道:“等结果出来,惠王殿下肯定票最多,到时候陛下不会耍赖吧?”

“应该不会。”詹徽微微摇头。

其实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自信。

朱皇帝什么品性,在座的都清楚。

很多时候,从来不按套路出来!

赵勉皱眉:“那万一耍赖呢?”

轻叹了口气,詹徽说道:“不瞒你们说,老夫已安排了几个都察院的‘死士’,若真的出现此等情况,他们在必要时会在午门前跪死。”

尸谏?

赵勉等人肃然起敬:“詹翁高瞻远瞩,佩服佩服!”

詹徽目光清正,缓缓道:“我大明文官不怕死的风骨,总归有人发扬,古人尸谏之风,我辈言官亦需效仿。”

牛啊牛!不愧是大佬!

夏长文等人再度拜服。

想起当年大家一起搞掉李善长,几人无不自信。

吴王府。

书案旁,朱允熥枯坐在那,两眼望着上方出神。

他手中毛笔的墨汁已经干了,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据买通的吏部官员暗中传出的讯息,朱允炆的票数明显高出自己一大截。

这让朱允熥十分急躁。

能把暗中的对手挖出来又如何?

在绝对的票数面前,很难受啊!

在文官们雪花般的奏本中,万一老朱松口,就此册立朱允炆,到时候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

“殿下。”

朱允熥的目光转向了门口。

房门被推开了,长史李志刚迈步进来,在靠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李志刚说话了:“殿下不必犯难。”

朱允熥苦笑一声:“孤犯难有什么用,只怕最犯难的当属陛下。”

“您说的对,一切尽在陛下的掌握中。”

李志刚的脸色立刻庄重严肃起来:“敢问殿下,您近日可有什么事惹得陛下不悦?”

朱允熥摇头:“不曾。”

“那惠王殿下近日可有惹陛下不悦?”

“有。”

制定官员俸禄一事,朱允炆被套路了,被老朱当面训斥。

还有就是江夏侯之子周骥和宫女淫乱,朱允炆那小子居然还求情,也惹得老朱不快。

这都是近期发生的。

李志刚这才笑道:“那殿下就不用担心了,陛下未曾对您有半分不满,为何要此时兴师动众册立皇太孙?”

“即便册立皇太孙,那也应该是吴王殿下您!”

“可惠王比孤年长,那帮文臣又一个劲的上书奏请。”

李志刚爽朗一笑:“非也,陛下是什么人?岂能受人要挟?”

“只怕咱们这位深不可测的圣主,又要有什么惊人的举动了。”

“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听他这么一说,朱允熥焦躁的情绪逐渐平复。

“难道我只看到了第三层,而老朱远在第五层?”

“他还有更深层次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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