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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萧萧,雪如鹅毛,一夜未停。

自打入了冬,见天儿的下雪,几乎没个晴日。冬日里农闲,地里的活得搁置几个月。闲来无事,西河村的妇人们少不得拿着针线活凑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唠个不停。

“听说没,东边儿那村的李六郎家如今可发达了。”

“嘿呦,可不是嘛,就在我娘家前头。那家伙,五间青砖大瓦房说起就起,昨儿个刚封顶。”

“这不得几百两银子,李狗蛋是真发大财了啊,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出息。”

“瞧你说的,这可说不准。”

“你们说,这李六郎发达了,讨老婆了没啊?”

“咋的,想让人给你当女婿?”

“去你的,我说正经的呢,你们不知道啊,这村北头何壮实他媳妇儿,魏春杏,没嫁那会子跟这李六郎好过呢!”

“哟,还有这事?这壮实都死了两年了,壮实媳妇儿早晚也得二嫁,就怕老何家也不能同意吧,总归还有俩孙子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没听说吗,皇帝的老娘都改嫁了,老何家还能留得住人?”

“哟,可拉倒吧,那春杏现在可不比年轻时呢,还没我俊…”

众人哈哈笑作一团。

………

一群妇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远远地,雪地里一个小小的人影噗嗤噗嗤地踩着有他腿深的雪蹒跚而来。

身上布丁摞布丁的酱色褂子,脚上的草鞋烂了一半。凑近一看,这娃儿精瘦精瘦的,唯独一双眼透着一股劲儿。

坐在门口的一个妇人眼力好,瞥见那人影儿就对旁边道:“看,这魏春杏可真是作孽,大冷天的,让娃穿成这样出来瞎溜达。”

“这不是瓜子吗?你干啥去?”妇人们七嘴八舌的探着头问瓜子。

瓜子拖着快冻僵的腿,呲溜下鼻涕“哇”的一声哭嚎起来,“娘…娘死了呜呜…”

众人皆惊,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笸箩,围着瓜子问是怎么回事,又让人往何家老两口那儿报信儿。

……

草,好冷,魏仪安浑身打颤,想要睁开眼,眼皮子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三年极寒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现在明明是大震后抢救时期,怎么会这么冷?

魏仪安心里正思索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酸痛难忍,骨头缝里仿佛都透着冷气。

后脑勺更是传来一阵炸裂般的疼痛和眩晕,接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陌生的信息一股脑灌入魏仪安的脑中。

一刻钟后,魏仪安终于消化了那些陌生的记忆。

屋顶破了个斗大的洞,寒风从顶上呼呼刮进来,魏仪安虽然人快被冻僵了,心里却燃起一团火,她竟然穿越了,

昨天她才还参与了警卫队的震后救援行动,却因余震引起的山体滑坡被山上的滚石击中,当场跌入泥泞的奔流中,竟没想到一朝穿越。

魏仪安突然想到什么,缓缓伸出手,摸到手上的东西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那是一个灰扑扑的银镯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圈在魏仪安丰盈的腕子上。

看着很老旧,平平无奇,不过上面的纹路看起来古老繁复,隐隐透着些玄妙。

这镯子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奶奶给她的。据说是老物什,家里传了好几代了。

她父母早亡,自小由奶奶抚养长大。当时她虽看不上这不起眼的镯子,却不忍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当场就戴上了。

直到末世来临,一场席卷全球的病毒让无数人丧生,存活下来的人大多觉醒了异能。

而她,除了体能变强悍,力能扛鼎以外,也并无什么特别能力。

但她还是苟活到了末世第十年,全靠这宝贝镯子。

末日降临前一个月,她无意间发现这是一个能储物的宝贝,只消意念一动,便可随意存取,约摸三十个平方。

当时,末世的预言忽然间传的沸沸扬扬。她又恰巧发现了镯子的神奇之处,便心有预感般花光了工作两年所有的积蓄,储备了粮食,药物和一些求生工具,将空间填满。

后又果断带着老太太回到乡下老家,可惜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孱弱多病,末世第一年都没熬住。

后来的十年,她艰难求生,一直戴着这镯子,就像小老太太还一直陪伴着自己,保佑自己。

古代的生存环境虽说不如末世前的现代社会那般,但日子总比末世好过。至少不用担心哪天各种天灾席卷而来,轮番轰炸。

前一秒还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下一秒可能就殒命,不给人一点准备和喘息的机会。

这可是白白捡了一条命,还有奶奶的镯子陪着她,魏仪安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得了个大便宜。

思及此,魏仪安又理了理原身的信息。

原身叫魏春杏,东河村人,15岁嫁到西河村何家,丈夫何壮实在新婚第三天便募兵参军去了。成婚五年拢共回来过两次,两年前更是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留下孤儿寡母三人。

而原身魏春杏与何壮实成亲第二天,何壮实的亲爹何有福便与他们分了家。

自家除了分了些锅碗瓢盆,两只鸡两只鸭,以及三间破茅屋。至于何老爹的地,竟是一块没有,全靠何壮实的俸禄和津贴过日子。

魏春杏本与同村的李狗蛋情投意合,却因父母之命不可违,心不甘情不愿地嫁到何家,跟丈夫没相处过几天更勿论感情深浅。

反正家里没人管着自己,有吃有喝,日子马马虎虎能过,连怀孕也是四五个月时肚子大的异常了才发现,孩子也是魏春杏的娘亲自接生的。

原身两个孩子,老大五岁,老二刚三岁。自从何壮实死了以后,家里没了男人的补贴,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

魏春杏又是个好吃懒得动的,对自己的生的俩孩子也爱搭不理的,全然不管死活。

家里穷的叮当响,有点儿吃的也只管自己囫囵着先吃个半饱,汤都不给孩子留一口,两孩子常常饿得嗷嗷哭。

瓜子稍稍大了一点后还能自己跑出去在村里东奔西窜踅摸口吃的。豆豆就可怜了,饿了只能趴在水缸边直舔水喝,还得瓜子掰一口自己搜寻来的给弟弟。

而魏仪安之所以能有机会穿越过来,还得说到原身魏春杏。

一个月前魏春杏的娘来看望女儿和外孙时,给魏春杏带来一个消息。

李狗蛋自从魏春杏嫁了人便离了村,出去讨生活了,出去几年没回家,如今忽然间回来了,穿金戴银通身气派得很,还有仆人前呼后拥的。听说是在外面发了大财,回来准备祭祖修祠堂呢。

魏春杏一听到这消息,也不在炕上瘫着假寐了,三言两语把老娘打发走。

她麻溜的起来翻箱倒柜的扒拉着,却看到自己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就变得粗壮的腰身,挺出来的小肚子,毫无曲线可言。

她迫切地想要与狗蛋哥见上一面,告诉他自己这几年一直想着他念着他,希望他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但魏春杏又怕自己如今这幅样子被李狗蛋嫌弃,她听村口的王老二媳妇说想要恢复苗条身材,就得管住嘴迈开腿。

于是魏春杏饭也不吃了,天天上蹿下跳的想要把自己身上的赘肉甩掉,一个月下来她觉得这法子挺有效,高兴地准备烧一锅水洗个热水澡,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大晚上魏春杏挑着个桶去河边挑水,却因为身上乏力,在回家的路上头重脚轻的一脚踩滑直愣愣地摔下去,磕到后脑勺导致昏迷。

一夜大雪未停,也没人发现倒在地上的人,在雪地里一夜,最后还是瓜子一清早起来撒尿,才发现倒在离家门口不远处已经凉透了的亲娘。

这才便宜了魏仪安捡了条命。

…………

这原身,这原身的死鬼丈夫都够一言难尽的!

魏仪安想骂句贼老天,你到底是不让人好过。张了嘴,却只发出“啊——”的嘶哑声。

屋子里此时响起一两声低低的抽噎,听着像是孩子哭累了。

魏仪安不知是大的还是小的,试探着叫了句“豆豆?”

原本背靠着炕缩着的豆豆听到娘叫他,噌的转身扑到娘身上。

豆豆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抹鼻子,把冻成条的鼻涕擤掉,然后哈了哈手心搓热了以后,盖到娘冻的通红的脸上,

“娘,娘,不冷,豆豆呼呼。”

魏仪安只觉得一双黏糊糊冷的跟冰碴子一样的手在她脸上脖子上乱摸索,手劲也没个轻重,摁的她后脑勺一阵钝痛。

等等,这黏兮兮的东西不会是鼻涕吧?

熊孩子,把你爪子拿开!

豆豆才不管他娘多嫌弃他满手的鼻涕,他只知道娘醒了,顿时咧着嘴咯咯笑。

既然屋子里就她跟豆豆,老大哪儿去了呢?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管这些,这后脑勺的伤口疼的能让她胸腔一阵作呕。即刻就能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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