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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地点走到田二家里,沿途披荆斩棘,父子俩一共用了十天时间。

现在是坐山贼主力战舰去的,当天下午就寻到那条支流。在岸边休息一夜,翌日上午九点左右,朱铭忽然命令船只靠岸。

根据两岸的山峰形状,他已经有点印象了。

张广道带人跟着下船,完全不知道要来干啥。

三个多月的时间,杂草已重新长出来。朱铭拔剑劈砍一阵,大概用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三堆石块。

那是父子俩留的标记,石块正上方的悬崖上,便是朱院长新买的宝马。

朱铭抬头仰望,根本看不见车子,可能是新长出的树叶和藤蔓,把车身给完全挡住了。

“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朱铭收剑回鞘,神叨叨说:“有一天王,托梦与我,说他在人间遗留宝甲。梦醒之后,我将信将疑,遂带尔等来寻找一二。”

此言说出,众人面面相觑。

“白胜!”朱铭喊道。

“俺在。”白胜连忙上前。

朱铭吩咐道:“你领三人,守在这里,我会用绳子将宝甲坠下。除了宝甲,还有别的东西。你如果发现有物什落下来,收到之后就解开绳索。”

“好……好!”白胜觉得朱大哥睡迷糊了。

“其余人,跟我一起坐船过去。”朱铭说道。

下午四点左右,船行至一处河湾。朱铭很快认出来,这是他抛出树枝,用来确定河水流向之处。

拿出干粮,靠岸休息,明天再走。

篝火燃起,夕阳西下。

张广道凑到朱铭身边,低声问道:“朱兄弟,山上真有东西?”

朱铭点头说:“可能有。”

张广道才不信什么天王托梦,他心中猜测,多半是父子俩藏在山里的宝物。

蚊虫挺多,众人寻来一些艾蒿,扔在火堆上捂烟驱蚊。

轮流守夜,睡了一晚。

早晨醒来继续赶路,朱铭持剑在前方开道,田二、田三、卢旺手持柴刀,跟他一起劈砍荆棘。张广道背着大捆绳索跟上,身后十多人皆持梭镖。

有两人还拿着铜锣,遇到老虎就敲响,老虎多半要被吓跑。

将近二十人合力,上山速度要快得多。

下午时分,山势已极为陡峭,朱铭估摸着方向往东走。

“咦,这是什么物件?”田二劈砍树枝时,看到一个白色东西,上面还印着些图案和文字。

朱铭面露喜色。

那是用来装零食的塑料袋,父子俩离开悬崖路段时,绑在一颗树上做记号。

“你们就守在这里,张三哥跟我过去……算了,天色已晚,明日再去。”

天色不晚,才下午三点多而已。

但此时过去取铠甲,估计遇到车子时都天黑了。

又休息一晚,半夜还有老虎出没,被一通锣声吓得惊慌逃窜。

早晨。

张广道跟着朱铭,攀爬悬崖横着走。他心里愈发迷糊,朱家父子这藏宝地,未免也太过谨慎了吧。

而且,是怎么把宝物运过去的?

朱铭轻车熟路,攀行一阵,麻利跳到凸起的石台。他曾在这里撒了泡尿,还遇到一条王锦蛇,石台的青苔上,甚至还能看到瓜子壳。

“歇歇吧。”朱铭坐下休息。

张广道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再次发问:“真有宝甲?”

“有!”朱铭点头说。

张广道又问:“朱兄弟打算造反?”

朱铭笑道:“这可不能乱说。”

张广道却很积极:“朱兄弟若是造反,俺肯定追随,第一个冲进县衙杀了鸟官!”

“伱为啥一定要造反?”朱铭问道。

张广道的想法极为朴素:“官府里都是鸟官,东京城里也是鸟皇帝。以前俺想造反,是让姚大哥来做皇帝。姚大哥死了,朱兄弟也仁义。朱兄弟若做了皇帝,老百姓的日子肯定好过。”

朱铭问道:“如果给你几千亩地,让你做富户大地主,你还想造反吗?”

张广道冷笑:“俺家祖上也是地主,遇到贪官又有甚办法?”

朱铭沉默苦思。

北宋的具体情况,似乎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这里最大的矛盾,并非人地矛盾,而是官民矛盾。官府盘剥太重,导致江边大片荒地无人耕种。而底层农民,也得依附或依靠大地主,才能勉强抵抗官府的盘剥。

许多时候,大地主虽然也盘剥小民,却又扮演着另一种角色:农民的保护者!

客户和小民,以村落为单位,拱卫着一个或几个大地主。而大地主利用这股力量,跟官府斗智斗勇,尽量逃脱赋税和苛捐,控制农民的同时又保护农民。另外,在抵御天灾的时候,也是这样抱团取暖。

一种……很奇特的乡村政治生态。

当然,也不乏小白员外这种劣绅,那是真把农民往死里压榨。

具体情况,比朱铭想象中更复杂。

比如夔州路,甚至广泛存在封建奴隶庄园制。一个庄园主,蓄养几十上百号私兵,控制大量农奴耕种。互相之间还有协议,我的农奴逃到你那里,你应该把农奴遣送回来。

面对官府,大地主也是受剥削阶层。

举个简单例子,赵构在南方站稳脚跟之后,第一件事并非厉兵秣马收复失地,而是……占田!

南逃的皇帝、后妃、宗亲、权贵,以近乎跑马圈地的形式,强行霸占南方大地主的土地。皇家占的土地叫御庄,一直从杭州附近,延伸到太湖圩田地区,甚至延伸到安徽那边。

就连王安石家族的土地,都被皇室霸占了。

王安石的子孙,在宣城、芜湖一带拥有大量田产,全部被皇帝派太监“买”走。那个太监的名字,被史书记录下来,名叫储毅。

对江南地主而言,赵构不是什么皇帝,而是天字第一号土匪!

每次打仗,都疯狂征收和买钱、和籴钱,硬生生把地主们给逼破产。然后,皇室和权贵趁机买田,疯狂扩大自家的田产面积。

什么北伐?

什么收复失地?

江南地主一听这两个词,那是吓得睡都睡不着。金兵还没被朝廷灭掉,他们就要先被朝廷弄死了!

而远离江南地区,遭遇金兵和匪患的地主,日子同样不好过。比如陆游的岳父唐仲俊,举家抗金的人物,爷爷还做过副宰相,却活生生饿死在湖北老家。

“走吧,造反之事,以后再说。”朱铭起身道。

张广道跟着朱铭继续攀行,以他的体力也累得够呛。

忽见朱铭一剑劈开藤蔓,露出奇怪的东西——宝马车大灯。

连续挥剑,把藤蔓、树叶劈开,张广道的嘴巴越张越大:那个怪物,居然能自己动!

嗯,感应到车钥匙,后视镜自动打开了。

看来,电池还有电。

朱铭拉开车门钻入,回头喊道:“绳子拿过来!”

张广道依旧处于震惊状态,下意识把绳索往前递。

朱铭选了根稍粗的树杈,将绳索的一端抛出,尝试了两次才成功。又探出身子,用剑鞘把绳子拨回来,将那根树杈当成了定滑轮。

天王甲装在纸箱子里,朱铭用绳索捆绑好,对张广道说:“拉稳绳子,好几十斤重!”

张广道终于回过神来,死死抓住绳索,一脚踩崖壁,一脚蹬着前方树干。

朱铭把纸箱子推出车厢,猛地往下坠去,瞬间拉力太大,差点把张广道给拉出崖壁。

朱铭迅速过去帮忙,二人合力拽着绳索,将宝甲一点一点往下放。

“白二哥,有东西下来了!”

峭壁之下,白胜抬头仰望,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坠来。

然后,卡在树杈不动了。

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米高,白胜没有傻乎乎爬上去。他抄起斧子,只爬了两三米,就抡斧子开始砍树。

随着大树倒下,装着宝甲的纸箱,也继续往下落。

落到还剩四五米之处,绳子又不够用了。太短。

白胜让人砍下树枝,绑在梭镖上做钩子。然后攀爬上去,把箱子勾过来,拉开活结,宝甲轰的落到地面。

上面的朱铭和张广道,感觉没了拉力,于是收回绳索。

过不多时,又降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白胜没有去拆纸箱,而是捡起个长方体纸盒,纸盒上还有不知材质的透明纸。他也识得几个字,仔细辨认道:“中华……吸烟有害健康……”

又捡起一个长盒子:“贵州茅台……”

什么鬼?

守在这里,白胜苦等一天一夜,朱铭终于带人回来了。

拆车是没法拆了,把天王甲弄下来都够费劲的。

见众人一脸好奇,朱铭也不藏着掖着。

纸箱上的透明胶带,在穿越前就已经撕了。朱铭麻利打开,先是取出天王甲的头盔。

“真……真有宝甲!”白胜说话时都在哆嗦。

张广道又惊又喜,他认为朱铭早有准备,私藏宝甲肯定是为了造反。

一个个部件被拿出,或许是有纸箱保护,纸板吸走了空气中的水分,整套天王甲光亮如新。

朱铭却陷入了思考,自己和老爸的体质变强,宝剑也锋利坚韧得不像话。那么,眼前这套天王甲,还有玉米和红薯种子,会不会也跟着变异了?

“朱大哥!”

“村长!”

朱铭听到喊声,瞬间回过神来。

他脱掉鞋子,先穿战靴和胫甲,又穿上身甲胄,直至系上腰带、戴上头盔。

站在众人面前的,不似领军杀敌的战将,而是活脱脱一尊天王!

真正的实用铠甲,可不会有如此拉风的肩甲和腰带——肩甲是两颗兽头,腰带中间有一张鬼面。即便放到现代,都极具视觉冲击力,更何况还是在古代。

县城东郊山上有庙,田三去过那里,见过天王像长啥样子。他膝盖一软,跪下高呼:“天王在上,俺给天王磕头!”

“朱大哥是天王下凡!”白胜也跟着跪下。

天王这个称呼,最初是道家的。比如盘古,号元始天王,最后演变成了元始天尊。

后来佛教传入,翻译时也套用天王。

至北宋时,四大天王已经佛道不分,既是佛教护法,也是道教天王。

齐刷刷跪了一地,张广道咧嘴笑起来,他也跟着下跪:“朱天王若是杀去东京,俺来做先锋大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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