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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村庄稍显破败,跟下白村一个鬼样子,远远不如日子更好过的上白村。

特别是那些新增人口,来得早的还能分到旧房(死去山贼的屋子)。来得晚的只能自己建,还要分出劳力去干活挣工钱,搭建出的茅草屋看起来很糟糕。

“这里穷得很。”严大婆嘀咕道。

她倒不是嫌弃,纯粹有感而发,害怕对孙儿的成长不利。

朱铭笑着说:“今年穷,明年富。只需一年时间,就能追平上白村。大筒车一旦建好,再把水渠挖通,全村一半的水田都能灌溉。半山腰还在挖堰塘,今年挖一口,明年挖两口,争取三年解决山地的灌溉。”

听到这里,严大婆也笑起来:“大郎心气儿高,是做大事的,上白村好些年没挖灌渠了,还是俺刚嫁过来时挖了一回。”

行船靠岸,距离筒车工地不远。

朱国祥正在那边跟木匠商量着什么,说了一阵才过来,然后一起搬运红薯上山。

回到寨子里,朱院长递来一摞纸。

朱铭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大明村三年发展规划(草拟)。

规划书写得很详细,甚至具体到每一个工程,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时间,大致数据全给弄得明明白白。

“可以啊,朱院长。”朱铭自己是不懂规划的,或者说他的性格比较随意,一直没有做这种东西的习惯。

朱国祥说:“之前我没做详细规划,是对古代生产力认识不足。比如挖堰塘,弄台挖掘机几天就搞定,却不清楚全靠人力该多久。具体施工之后,才发现自己过于乐观,实际工期比预想中更长。积累了经验,才敢做这份规划。”

朱铭坐下来仔细翻看,居然还有明年春天的炒茶项目。

春天有几个采茶期,在朱国祥的设想当中,明年还是以蒸制茶叶为主。在蒸茶的同时,用一些二等茶进行炒茶实验,调集四五个人专门做这事。

还有明年的玉米红薯,该在哪些土地推种,同样写得明明白白。

等新的农作物收获,全村基本实现自给自足,明年还可再挖两口堰塘。开工时不用搞徭役,只需用粮食来支付工钱。

第三年夏粮收获之后,可在江边修建简易码头。

江边的村民,让他们多种蔬菜、多养家禽,为过往商船提供食宿服务。这里距离县城,顺水小半天,逆水需要大半天,刚好可以作为靠岸补给的节点。

朱国祥说:“五年计划我还没写,但已经有想法了。五年之内,全村不但要实现温饱,还要形成一个江边小码头。让过往的七成商船,都在大明村歇息落脚。玉米红薯酿的酒,初时产量不足,可以不用外销,只提供给那些商队伙计。”

“哈哈,”朱铭笑道,“到那个时候,恐怕除了县城附近,大明村会变成全县最富裕的村落。”

朱国祥说:“这里没有官府压迫,大明村比县郊村落更富,肯定是全县的首富村。到时候,你的民兵队伍必须成形。否则新来的县令,还有那帮胥吏,百分之百要眼红,指不定哪天就来清丈田亩、清查人口。”

朱铭说道:“我打算明年夏收之后练兵,但只练几十个精兵。等秋收之后,再大规模抽取壮丁,利用农闲时间进行训练。这个跟你挖第二口、第三口堰塘的计划,恐怕有些冲突。”

“那就更改规划,第三口堰塘暂时不挖,”朱国祥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鬼年月,富了只能被人当猪宰,必须配套相应的武装力量。”

朱铭再次埋头细看规划书,看完以后基本有了底气。

前两年属于建设期,靠卖茶和收粮食获取资金,但大部分都要用于村落建设,基本不会剩下多少钱粮。

第三年才是发力期,可以腾出人力物力建码头。

而且属于黑码头,拒绝官府派人来设栏头(税务派出机构)。一旦官府插手,码头就毁了一半,到时候可能要动用武力。

朱铭闭眼思索,他的想法更多。

熬过了第三年,大明村必然钱粮充足。到那个时候,可以跟过往商船合作,让他们沿途招募贫民,持续少量的吸纳移民。

每年只需新增一百多人,让他们在江边开荒,不断的朝下游发展。几年时间下来,朱铭的实际控制地盘,估计就能达到15平方公里。在支流与汉江的交汇处,形成一个t字型的水边势力。

甚至可以往上游发展,把下白村的对岸给吞掉。那里可耕种面积不大,人口也极为稀少,但占据之后,就能与上下白村连为一体。

到那时,朱家属于绝对的形势户,新来的知县再眼红,也得小心翼翼对待他们。

一朝发难,县城分分钟攻破!

想到这里,朱铭嬉皮笑脸道:“朱院长,汝真乃吾之孔明也。这份规划书,算是乡村版《隆中对》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朱国祥懒得跟儿子瞎扯,起身出门陪老婆去了。

婆媳俩正在整理房间,孟昭的妻子余善微也来帮忙。

还有姚方的遗孀江二娘,她已经渐渐适应“新环境”,跟张广道住在同一个宅子里。这寡妇对张广道有爱慕之心,还掺杂了对强者的依附心理。

可惜,张广道在感情方面很木讷,一直把江二娘当成嫂子对待。

白胜的老婆李幼娘也来了,她原本是白胜的心上人,被小白员外的儿子抢做妾室。白胜又给抢回来,而且啥也不管,第二个月就结婚,甚至收养了李幼娘的儿子(小白员外之孙)。

三岁大的小孩,屁都不知道,好好抚养跟亲儿子没两样。

“寨子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口水井,”余善微边忙活边说,“这里挺方便的,就是下山一趟挺累。山上还栽了些桑树,开春可以养蚕。”

沈有容笑道:“三姐来得早,今后要多多照拂俺。”

余善微说:“俺也刚来一个月,多亏了江二娘照顾。”

江二娘讨好道:“人多了才热闹,不说谁照顾谁。”

李幼娘一直沉默,只埋头帮忙干活。她因生得颇为俊俏,才被抵租子抢去做妾,在小白员外家受大妇欺压,胆子变得越来越小。

虽然带着儿子改嫁给白胜,但性子依旧软弱,平时都不怎么说话。

一群小妇人忙里忙外,严大婆反而闲下来。她仔细打量这处房子,感觉非常满意:“这里有九间房,修得虽不气派,却也开阔得很,以前是哪个住的?”

江二娘连忙介绍说:“是贼头许大的房子,他家以前是杨寨主的佃户,两辈人都在这里做山贼。寨子里还有更大的,都被烧光了。”

严大婆出门闲逛,发现到处是烧毁的废墟,心里感觉怪可惜的。

废墟已经清理出来,还能用的木材,也被搬去山下建筒车。

乔迁之喜,当晚吃得很丰盛,张广道、白胜等人都来庆祝。朱铭对邓春、邓夏、石彪颇为看重,把他们全家也请来吃饭。

傍晚,江二娘抱着孩子,跟在张广道身后一起回去。

他们两个同住一宅,却是分房睡的,而且中间还隔了一屋来避嫌。

“三郎,能进来说说话吗?”江二娘站在卧室门口说。

张广道有些尴尬:“俺进去不方便,嫂嫂你早点歇息。”

江二娘只能拐弯抹角的试探:“三郎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女娘,俺来帮忙做媒。”

张广道说:“还没想过。”

“这怎行?男大当婚,也该成家传香火。”江二娘说。

张广道一直琢磨着造反,害怕连累家室,摇头说:“不急的,过几年再说。”

“唉!”

江二娘一声叹息。

张广道问:“嫂嫂怎么了?”

江二娘说道:“伱姚大哥没了,俺娘家都是贼,被押解去了官府。留下俺这孤儿寡母,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张广道说:“有俺照应着,嫂嫂莫要害怕。”

江二娘不害怕才怪了,她除了儿子已举目无亲,只剩张广道可以依靠。之前暗示很多次,张广道却是榆木脑袋,此刻干脆豁出去:“三郎,俺想男人了。”

“啊?”张广道跟不上节奏。

江二娘说:“俺想男人了,想要改嫁。可别的男人靠不住,害怕他对姚大哥的儿子不好。俺想了很久,不如嫁给三郎。”

“这这这……这怎能成?”张广道已经慌了,他还没碰过女人呢,感情经验一片空白。

江二娘说:“改嫁给三郎,三郎定对俺儿好。是不是?”

“姚大哥的儿子,俺肯定当亲儿子,嫂嫂嫁不嫁都一样。”张广道连忙说。

江二娘彻底豁出去,直接扑到张广道怀里,张开双臂死死抱住。

张广道浑身僵直,失去思考能力。

等他恢复神智,嫂嫂柔软的身体,已经让他出现生理反应,惊得连忙把江二娘推开,慌忙逃跑说:“俺睡觉去,嫂嫂也早点歇息。”

“呆子!”江二娘气得直跺脚。

张广道是个二十多年的老处男,躺床上只觉浑身燥热,翻来覆去大半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嫂嫂的模样。

已经快入冬了,张广道半夜提起水桶,打了桶井水直接往身上淋。

冷得直哆嗦,但总算彻底清醒。

此后两人相处,连眼神都不敢接触,江二娘有些后悔那晚太冲动。

效果还是有的,张广道偶尔偷瞧嫂嫂,越看越觉得喜欢,以前他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余善微玲珑剔透,而且想法极多,悄悄去对沈有容说:“张三郎颇受村长器重,一直也没个家室。俺见他与嫂子情投意合,二姐不如出面撮合,张三郎定然对村长死心塌地!”

北宋社会风气开放,更何况那两位不是真的叔嫂关系。

沈有容被说得动了心思,她是要做贤内助的,外面的事情管不了,属下的婚事却能帮帮忙,务必让男人们不用分心家庭。

她把张广道叫来,问道:“俺觉得江二娘孤儿寡母,生活也不方便,准备给她说媒改嫁,张三哥觉得如何?”

换做以前,张广道对此无所谓,只担心姚大哥的儿子。现在却有些不舍,心里空落落的,他硬着头皮说:“还是过两年吧。”

沈有容感觉有戏,笑道:“就这么定了,让江二姐改嫁给张三哥,你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这怎成?”张广道猛然一喜,却表现得更加扭捏,想起嫂嫂的样子便心头狂跳,又觉得这样对不起死去的姚大哥。

可再想想,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否则嫂嫂哪天改嫁,对姚大哥的儿子非常不利。

扭扭捏捏,犹豫不定,完全不像平日里豪气洒脱的张广道。

沈有容做主帮忙安排婚事,张广道半推半就,总算是把嫂嫂给娶了,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今后可以安安心心做事。

紧接着,沈有容又开始跟其他家眷接触,把村里大小头目的情况给理顺。

她发现父子俩颇为器重石彪,而石彪又没结婚,家中只有老母和幼妹。于是把田二、田三叫来,询问合适人选,一定要老实可靠的女子。

几天时间,便在村里物色到一个。

双方很快见了面,沈有容还拿出些钱财,帮石彪给了聘礼。

那女子长得一般,甚至有点丑,额头还有块青色胎记。但胜在勤劳踏实,去了石彪家里,一直帮忙干活。

石彪对此极为喜欢,他傻笨嘴拙,也不会说贴心话。但平时有啥好东西,都先想着老婆,恨不得把老婆当祖宗供着。

老娘也乐得合不拢嘴,她太喜欢这儿媳了,跟自己年轻时一样肯干活。

老娘对石彪说:“朱相公跟村长都是好人,收留了俺们不说,还给你讨了浑家。以后你要好好干,要听朱相公跟村长的话。”

石彪摸着后脑勺,一直傻笑:“俺肯定听话,让俺干啥就干啥,便杀头的事情俺都做。”

沈有容不但安排婚事,还到工地去慰问,帮忙给工人们送饭送水。

渐渐的,村中妇人有什么纠纷,也开始来找沈有容调解。

这些事情,都是孟秀才的妻子余善微,在背后帮着沈有容出主意。

“朱院长,你那个女徒弟不简单啊。”朱铭一直默默观察,并没有插手这些事情。

朱国祥说:“堰塘那边的工地,我让孟昭帮忙盯着,也是这个余善微在帮丈夫出主意。等江边码头建好,可以让余善微去管理客栈。”

由于老婆太过出色,孟昭反而成了顺带的添头。

在唐代,女人是不能单独立户的,宋代却出现了女户,全国拥有大量的女户主。

这些女户主,多少都有些资产,因为没钱的女人很难独立生存。

女户主打理家业,管理田产和店铺,甚至是管理大型商号,这在北宋已经不算稀罕事。

北宋,远比想象中更开放。

(关于红薯,可能没说清楚。红薯先切块,种在地里发藤。一斤红薯发出的藤,可以截成50到100根薯苗拿去扦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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