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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德真的不是你杀的?”

“不是。”

费尔南眯起眼睛犹疑地看着他。道格拉斯装作坦然的样子抿了一口杯中的南威尔啤酒,对着这位东区有名的情报贩子笑道:“我骗你干嘛?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干的,想听吗?”

费尔南依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半晌后才端起自己的烈朗齐,嘟哝着:“你他妈被人切了蛋吗,喝口酒说个话都娘们儿唧唧的,有屁快放!”

……道格拉斯笑容僵了一下后把杯子重重撂在桌上,真情实感地骂了句脏话。

只有码头区的酒吧会在下午三四点钟这么热闹,结束了航行的水手和船员们总是急于找点乐子。此刻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满,酒气、鱼腥和揽/客的女人们身上劣质的胭脂香混合着将房间填的满满当当,摇骰子与掷砝码的声音淹没在直指下/三/路的脏话海洋之中。

道格拉斯非常,非常不适应这个环境,问题是“他”本该非常适应才对。他眯起眼看向吧台边一张钉满悬赏令的木板装作欣赏上面的数字,心中则暗暗叫苦。装老实人他熟练至极,装古惑仔可就彻底进入他的知识盲区了。

“你他娘的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他自暴自弃地摆着张臭脸往椅背上一靠,敲了敲桌面对费尔南说,“福德自己瞎了眼,谁的活儿都敢接,关我球事。”

天生一副贼眉鼠眼相的费尔南仰头灌下几口烈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那不废话,谁不知道前几天他还张罗着杀你,今天就被人剁了个稀碎,不找你找谁?”

卧槽,剁了个稀碎可还行……道格拉斯目光放空,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控制住自己起身就走的欲望,回话道:“有种你找极光会去,问我没用。”

“极……”费尔南听到那三个字后睁大了眼,紧急转头看向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道格拉斯越看越觉得这人探头探脑的姿态好似一只褐色大耗子,还是毛快掉光了的那种,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端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口酒。

右面某张桌子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和骂声,输牌的人险些把桌子掀翻,木制筹码骨碌碌撒了满地。费尔南瞧过一圈之后才俯身靠近,小声问道:“真的?”

道格拉斯立刻端起冷笑以牙还牙:“怎么说话细声细气儿的,不知道的以为你让人给阉了呢。”

他满意地看到费尔南同样面色一僵。情报贩子瞪他几眼,放下酒杯右手握拳轻击胸膛:“风暴在上,那帮疯子有一个是一个,都该被关起来叫驴干屁股!”

……驴做错了什么!道格拉斯大为震惊,但他不说,他艰难地咽下一口酒,把空杯子推到一边,继续打量着那些悬赏。上面大多数是在五海兴风作浪的海盗,价格非常诱人,但没有赏金猎人会把他们当作主要目标,傻到在贝克兰德登陆的海盗基本活不到上悬赏的那一天。

当然,这其中有个例外是前年上过报纸、刺杀首相失败的齐林格斯。那位前海盗将军据说曾在贝克兰德潜伏很长一段时间,而赏金猎人们则比报纸知道的更清楚。有一位名叫达克霍姆的黑帮头目只是稍稍打听了一点消息,就被齐林格斯找上门来杀死在家中,死状非常凄惨怪异。

于是那段时间赏金猎人们恨不得绕着齐林格斯的悬赏走,毕竟钱赚来了也得有命花才行。

好在很快齐林格斯就死在官方手里,现在这张木板上早已看不到那张令人胆寒的面孔。道格拉斯将目光从海盗们歪瓜裂枣的画像上移开,转向那些更简单的任务,随口问道:“有什么好生意,介绍我两个?”

费尔南转头向酒保点了又一杯烈朗齐,然后伸手随意地向木板上方指了一下:“喏,那个红头发的弗萨克娘们儿的悬赏还不错,新挂上的。”

他顺势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张没那么皱的悬赏单,上面是一副非常专业的素描画像,描绘着一个暗红卷发披肩、眉毛粗而上挑、容貌很有几分英气的女性半身像。画像的下方写着几行关于目标的信息,譬如姓名、身高、体型、口音等等。

“温克尔.阿加西斯……”他多看了几眼画像,并记下了女性的名字。这单悬赏并非出自官方,显然是私人寻仇或是别的什么目的,仅要求提供信息,一条情报3苏勒的价格在寻人这块已经相当优渥。

“有消息可以直接告诉我,老样子,三七分成。”

道格拉斯应了一声,把注意力更多放在官方通缉的那些逃犯身上,完全不想去掺和那些善恶难分的私人寻仇业务。

一方面是他自己刚刚从这种烂摊子里脱身,另一方面,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以东区这个道德水准,一位落到仇人手里的女性会遭遇什么。虽然不至于爆发圣母光环,但也不能落井下石,看到就当没看到得了,反正自己又不缺这3苏勒。

和费尔南交换了一些最近的情报,打了几局罗塞尔大帝发明的“斗邪恶”,道格拉斯熬到快六点钟随便吃了点东西才离开,回到租住的安全屋中换了身衣服,匆匆赶往乔伍德区的天体观测爱好者协会。

他本来下午就想过去,但安托尼亚提醒了他,这种协会的会员都有各自正经的工作,一般只有晚间和休息日在场。于是道格拉斯从善如流地调整计划,用下午的时间逛了一圈东区和码头区,维护了一下原主过去的人际关系。

“幸好找到正经工作了,我果然不是干赏金猎人的料,抽烟赌/博调/戏站/街/女/郎,哪个我也做不来啊!还好我酒量还可以……”

他没有乘坐公共马车,快步走在街上,借着秋冬的寒风吹散自己在酒吧里沾的一身烟味,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如何利用自己在东区的身份。

“包括教会的一些事情都可以通过情报贩子发悬赏去做……呃,不知道在东区张贴点中英双语小广告能不能钓到老乡?有空试试?问题是罗塞尔文虽然不能被解读,但很容易识别,被官方逮到我很难解释啊……”

“对了,换一种思路,在地下聚会上伪造点罗塞尔日记不就行了,简体中文谁不会写啊!但罗塞尔日记里塞不了太多英文,毕竟方块字和字母差别太大……只能优先钓本国老乡了,如果真的有的话!”

“嘿嘿,涛哥,想不到吧,你的日记据说在地下市场能卖十几镑一张……我能不能发财就全靠你了!赞美罗塞尔大帝!”

道格拉斯心情愉悦地赶到了“天体观测爱好者协会”,在前台填好身份信息并缴纳完会费后得到一枚证明身份的袖钉,其上镌刻着一个简略的望远镜图案,内部环绕着细小的铭文。

今天刚学过古赫密斯语的道格拉斯分辨了一会儿,猜测那是代表“观察”或近似意思的词根。

作为新加入的会员,他被前台的服务人员引导着进入了各个房间逐一介绍。此时协会内的成员只有不到十位,据说周六晚上至少会有五十位以上的会员到场。

道格拉斯装作第一次来似的跟在服务人员身后进入观星室,对那几台笨重的望远镜发出几句感叹。

服务人员认真地向他介绍了这台望远镜的倍率等基本参数:“您之后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使用它,只不过由于器材的体量,安全起见,您最好与两位或者更多的会员相互协作来使用。”

“嗯,有机会我会试试的。”道格拉斯想起舒尔茨神父的叮嘱,平静地撒了个谎,“不过我从未操作过这样精密的仪器,恐怕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学习相关的知识,呵呵,我可不想不小心损坏了它。”

他边说,视线边扫过正在望远镜边进行操作的几名成员,又看了看依旧被尘霾笼罩的天空,不由得对这几位爱好者生出了一些淡淡的怜悯。

服务人员笑着接上他的话,转而将他引向资料室:“那么您可以在这里找到您想要的。我们免费提供很多入门级的资料与书籍,您可以随意翻阅,但不能带走。如有更多需求,比如希望订购专业的教材或相关学界杂志,我们可以提供成本价的订阅服务……”

带着营业式笑容领他熟悉完环境,服务人员询问了他需要什么样的饮品后就留他自由行动。道格拉斯在资料室的书架前面徘徊一会儿,挑出两本薄薄的科普似的小册子来到休息室寻了个座位舒服坐下。

一杯加了奶的红茶很快送至他手边。道格拉斯悠哉地抿着茶翻看着书册,看到关于星座的那一章中提到罗塞尔大帝曾试图用“摩羯座”、“天秤座”等名称重新命名天上诸星时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不过眼前的资料和罗塞尔的尝试说明了这个世界的星座和原本的地球差不多……是类似于平行世界、平行宇宙那样?道格拉斯翻过这一页,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穿成被选召的孩子或者霍格沃茨巫师,年龄超标了?成年人不配幻想,只能落地打工人?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位会员小声讨论着什么,在不远处落了座。道格拉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正是之前摆弄望远镜的那几人,看他们额头微微冒汗的状态,望远镜是真的沉啊……

出于任务需要,他格外认真地观察着这几人,甚至悄悄开了一下灵视,看到他们的头脑处,内层的星灵体呈现出亢奋的红色与思考的蓝色相交错的状态,外层的以太体则总体笼罩着健康的白色。

周围也没有什么奇妙的玩意儿……不错,先生们,你们除了发际线外没什么好担忧的。道格拉斯关上灵视,正准备收回目光,其中一人不经意地侧了下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道格拉斯平静地挂上微笑冲对方点头示意。他确实盯着人家看得有点久,不是很礼貌,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抱歉先生们,我只是有些好奇,无意打扰你们。”

对方几人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很快又讨论起来。道格拉斯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对着雾霾看了半天能有什么要讨论的,忍不住分心听了听,发现他们居然……在做星盘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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