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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玉皂,换一缕神念。

这个赌约看似稳赚不赔。

但赵暨的这个决定,却让诸位夫子一致反对。

「陛下,不可啊!」

「此等为我教妖人,哪来的资格推演天下大势?」

「若真被她推成了……」

不仅几位夫子,这个决定在百家学子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反对声此起彼伏。

原因再简单不过,此次盛会乃是心怀天下的百家学子的盛会,也只有精英学子才能参与推演。

为我教的妖人,凭什么?

当然,他们更害怕「庆舒」推演成功。

若为我教都成功了,那他们这些百家学子又算什么?

就连庆舒也愣了好一会儿。

旋即仰天大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暨:「黎王陛下!你可当真?」

赵暨哈哈大笑:「孤一言九鼎,为何做不了真?」

「陛下!」

「陛下不可啊!」

「陛下!莫要被这妖人所惑!」

几个夫子齐齐站起身来,言语中的急切溢于言表。

赵暨却笑着安抚:「诸位夫子莫急,孤有一言,想问诸位夫子!」

几个夫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暨微微一笑:「若以为我教教义,真能使得天下大治,那为我教教众,还算是妖人么?」

「这……」

众人对视了一眼,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的反驳的话来。

若真能天下大治,那为我教被称作王教都未尝不可,怎么还能算作妖人。

赵暨又问道:「那诸位觉得,为我教的教义,比起诸圣之学,强么?」

「怎么可能!」

「为我教的蛊惑人心之法,怎么可能比儒学强?」

「为我教就是个屁!」

几个夫子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尤其是乐离,更是气得爆了粗口。

赵暨哈哈大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庆舒:「这些妖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杨朱正统,以为为我教遍布天下之后便会天下大治,殊不知在诸位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今日便让她看看,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教义,究竟是何等粗陋不堪的笑话!」

几个夫子对视了一眼,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庆舒笑了。

笑容恣意猖狂。

今日的局面,让她意外不已。

当她发现自己的真气和神念全都被牢牢封锁的时候,她心中出离的恐慌。

原以为自己能够轻松拿捏的百家盛会,居然是赵暨提前布好的大网。

没想到赵暨的阵法修为,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能借九州临摹卷之势辅以阵法,将自己的神通压制成这副模样。

十缕神念,即便对于她这种悟神境强者,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但她没想到,赵暨居然如此托大,竟允许自己推演十次。

十次!

只要成功一次,爆十缕神念也是值得的。

为我教的教义,不可能出错!

她仰天大笑:「哦?想不到我为我教的教义,居然如此被陛下看不起。只不过结果可能并非陛下所想,我实在想不出,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何以不治!」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百家学子,无不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墨家的夫子,脸现在还没消肿呢!」

庆舒:「……」

众人:「……」

乌问:「???」

这位墨家夫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骗人,根本没肿。

他再也忍不了了,指着嬴无忌说道:「你这小子忒不会说话,盛会结束后别走,跟老夫来墨者公会谈谈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接了下来。

以前他就知道文人相轻,所以百家学子明里暗里较劲极多。

但他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几乎每个学子,都对自家的学派自信到几乎盲目的地步。

啥啊!

就墨学若为王学就天下大治了?

这为我教也是个逗比……全他妈被洗脑了。

不干传销可惜了!

赵暨看这场景,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无忌!先前两次你都猜了,这次不妨也猜一猜。」

「不猜!」

嬴无忌撇了撇嘴:「就这种小脑发育不全的臭脑残,治个脚气都费劲,还治天下呢?猜这玩意儿,纯属浪费时间,有这精力我还不如多写一片聊斋,照着这鬼戏本治世都比他们靠谱!」

此话一出,重黎殿前顿时哄然大笑。

没想到嬴无忌说话居然可以这么毒。

刚才听嬴无忌推测墨家会失败,不少墨者心中还有些不爽。

但听他骂为我教,刚才憋的气全都散了。

在笑声中,庆舒脸色极其难看,气得多看嬴无忌了好几眼,但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小辈置气太有失体面,冷哼了一声,便直接上了高台。

只不过,她不理嬴无忌,不代表嬴无忌不理她。

嬴无忌抬起头:「本来我一点指点你的兴趣都没有,不过你这跟蛔虫一样,想钻谁肚子里就钻谁肚子里,实在是把人恶心得不行,要不咱们就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庆舒斜睨了一眼嬴无忌。

嬴无忌眉头扬了扬:「就赌我能不能猜对!若你赢了,我把我三次推演的机会全都让给你。若我赢了,你就把你夺舍的所有条件都写出来,并且大喊三声我是蛔虫。」

「你……」

庆舒面露厉色,她纵横天下多年,红尘皆我这门神通,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蛔虫」来形容自己。

这个乾国质子,嘴是真的臭,真想把这张嘴给撕烂。

但细想之下,每一次推演都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虽然写出夺舍的条件,会让自己神通以后的发挥受到不少限制。

但在这机缘面前,属实不值一提。

至于大喊三声我是蛔虫,对她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

可与将为我教发扬光大相比,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赌!」

庆舒深吸一口气:「那你猜猜,我的推演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嬴无忌嘘了一声:「若以为我教为国教,人人贵己为我,短时间内国内冲突应该会下降不少,但时间只要稍微长一些,国力增长势头必然停滞。

抛开国力衰退这个问题不谈,为我教内部也必然发生分裂,最终导致分崩,至于分崩的原因,应当与翟云老哥推演中的墨者公会一模一样。」

「什么?」

庆舒顿时瞪大了眼睛。

乌问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抛开她是为我教妖人不谈,就当她是杨朱学派正统,墨杨两家学说也极其相斥,怎么可能连分崩的原因都一模一样?你这小子,真是信口开河!」

别的学说

尚且能找到交集,杨墨两家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杨朱的思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反对墨家而生的。

现在有人说分崩原因都一模一样,他怎能不气?

嬴无忌笑着摊了摊手:「夫子莫气!小子只是猜,若确定我猜错了,夫子再骂我也不迟!」

乌问瞪了嬴无忌一眼:「那你倒是说说,这个一模一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嬴无忌眯了眯眼:「因为私心,因为个人修养。墨家对墨者要求,要兼爱非乐节用,当真极其高尚,但对人心智的要求也极高。

杨朱之说,拔一毛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同样也是十分高深的处世哲学。

但其实,这一说对人心性的要求,一点也不比墨家低。

两家学子,都是意志极其坚定的人,不论哪家都对这世界有利无害,但若要让这两家之一奉为王学,成为全天下人奉行的标准,那未免也太难为普罗大众了。

若主持此王学的,是真正的圣人,后果说不定还好一些。

但这些为我教的妖人,不过是借杨圣学说行苟且之事的蛆虫罢了,推演结果……切!不提也罢!」

「胡说八道!」

庆舒终于忍不住了:「吾教中人,人人将教义奉为圭臬,怎么可能……」

嬴无忌直接打断道:「你信么?」

庆舒:「我……」

嬴无忌又打断道:「看你这般狂热,跟被下降头一样,你可能是信的,但其他教众可未必了!」

庆舒只觉胸口奇闷无比:「我观你也是乾国公子,难道没有人教你打断别人说话是……」

嬴无忌:「对,我没素质!」

庆舒:「???」

「呼哧……」

「呼哧……」

「呼哧……」

嬴无忌瞅着她喘粗气的模样,心中顿时无比畅快。

奶奶的腿。

昨天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他可是拘束得不行,生怕哪一句骂过了,她用极端手段跟自己拼命。

今天有老丈人当面撑腰,可算把她给气迷湖了。

爽!

他笑眯眯道:「自我催眠没有用,若你不信,直接推演便是!若我猜得不对,你还能多三次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哼!」

庆舒冷哼一声,直接开始了推演,周围环境顿时一阵扭曲变化。

众人齐齐屏住了呼吸,认真地看着这方世界每一寸变化。

毕竟这是为我教的推演。

他们还是头一次,这么希望嬴无忌能猜对。

九州临摹卷的世界随着庆舒的意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次推演,她选择了黎国。

为我教刚刚成为了黎国的国教,她便将为我教的教义定位了法令。

虽说都说为我教妖人,但她作为为我教元老级的人物,却也深刻地学习了杨朱学派的学说,杨朱学派同样萌发于老子思想,讲究清静无为,休养生息。

所以在某段时间,民间的确迎来了一段时间的清净,百姓家中富足了不少。

但教义形成的法令,很快就激起了各大世家的不满,他们人人都恨不得「悉天下奉一身」,不然还做什么贵族?各种对法令阳奉阴违,仅仅不到三年的时间,法令就形同虚设了。

而为我教的教义,便是强行以教派统治天下,让每个人都「不拔一毛,不利天下」,从而形成天下大治。

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武力镇压,结果与各大贵族起了冲突,黎国就此土崩瓦解。

第一次推

演,仅仅推了不到十年。

引起一阵阵哄笑之声。

「怎么会?」

庆舒一阵失神,这哄笑声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羞辱,至高无上的为我教,怎么能受这些凡夫俗子嘲笑?

她喃喃自语道:「一定是黎国本身的问题,下次不能选黎国!我也选燕……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飞快看向高台之下,发现项鼎正伏着身子,铁塔般的躯体微微颤抖。

这……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藏在项鼎脑海中的神念,居然被凭空捏爆了。

盛怒之下,她痛苦到癫狂的双眼,怒瞪向赵暨。

赵暨虽然嘴角带笑,目光却是无比冰冷:「推演失败一次的代价,便是爆掉一缕神念,当孤跟你开玩笑不成?」

「好,很好!」

庆舒冷哼一声,便重新开始了推演。

这次她没有头铁,没有继续选择黎国,而是选择了燕国。

这一次,虽然因为国力没有黎国强,前期国力提升速度并不快,但也没有遭受到黎国这么大的阻力。

贵族依旧发生了***,却被为我教***了下来,教义法令治天下,国力再次出现抬头的趋势。

但很快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翟云的推演,墨家尚同,墨者公会齐心为百姓生计谋划,虽说有不少出工不出力的划水者,却也有不少极端道德主义的人存在,各种利民政策层出不穷,国力提升相当快。

但轮为我教时,全都在想「不拔一毛,不利天下」,国力的上限就是个人劳动能力上限的总和,发展自此停滞不前。

几乎就在国力停滞的一瞬间,人的私心爆发了,毕竟当圣人太难了。

他们无法创造更多利益,就只能从别处掠夺利益。

原本在法令下看似坚不可摧的「轻富贵」「不以物累形」,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笑话,为我教之中掌权的人,最先成为背叛教义的人。

于是,这次推演又崩了。

并且崩的方式几乎与嬴无忌预测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庆舒懵了一下,眼神却愈发急切。

一缕神念爆,一声惨叫响。

她顾不得疼痛,飞快开始了下一次推演,这次换了吴国。

而且这次,她修改了很多细节。

推演过程,果然变了不少细节。

然而大体过程是一样的,又推演崩了。

就这样。

崩了一次又一次。

惨叫一声又一声。

最终。

九次全部失败,但庆舒却仿佛入了魔障一般,嘴里的「不可能」「怎么会」喃喃不止,还要进行下一次推演。

嬴无忌咧了咧嘴:「快别推了!若不是我父王等着你履行赌约,你最后一缕神念都爆了!」

「啊!」

庆舒如梦方醒,怅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赵暨怜悯看她一眼:「九次推演已毕,你下去吧!」

「下去吧!」

「妖人!还不快下去!」

「给我滚下去!」

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看到庆舒崩溃失神的模样,在场众人无一不心头大畅。

在众人的嘲讽下,庆舒呼吸愈发急促紊乱,眼神也愈发涣散。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秘术《牵丝傀》。

居然是一个极其神妙的傀儡秘术。

这个为我教

妖人,终于来了点作用。

嬴无忌高声道:「愿赌服输,我赌赢了,你该履行赌约了!」

他的声音很大,一句话就把庆舒吼清醒了。

还有赌约!

「给你便是!」

她恨恨地看了嬴无忌一眼,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帛,咬破手指便写下了几行字,直接丢了下来。

虽然只是帛片,含怒之下来势却甚是凶勐,嬴无忌强行接住,疼得呲牙咧嘴,骂骂咧咧道:「还没完呢!你还差三句我是蛔虫!」

「你!」

庆舒目眦欲裂,可感受着赵暨冰冷的目光,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对嬴无忌动手的机会。

狠狠地瞪嬴无忌了一眼,一咬牙,直接晕倒在了高台上。

居然自行把最后一缕神念爆了。

「雾草!」

嬴无忌也懵了:「这也太惨了吧?话说今天不应该百家学子各显神通么,怎么成比惨大会了?」

赵暨:「……」

各位夫子:「???」

百家学子:「???」

比惨大会?

这个形容真的好形象,还真就是一个比一个惨。

可这么说话,是不是太扎心了点?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眨眼之间,精气神就各多了五百点。

如今三项指标都已经逼近了四千,距离提升至十二层,就只剩下了一千多一点点。

嬴无忌嘴都快笑歪了,看来还是当众嘴臭来得开心。

这些百家学子,个个都是自家学说的忠实信徒,只要冲着他们的学说去,真的很难不破防。

只是被他们这么齐齐地瞪着,属实感觉有些如芒在背。

孟愚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苦笑道:「黎王陛下,贵国的驸马爷有些过于率真直爽了!」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说:黎王陛下,快管管你这个嘴臭女婿吧。

却不料赵暨哈哈大笑:「无忌他的确直了些,若非这么单纯率真,看问题还真未必能如今天这般一针见血,得婿如此,实乃孤之大幸啊!」

他是真的越看这个女婿就越顺眼。

个人德行归零。

政学眼光拉满。

看似女婿自个儿丢人现眼。

实则全是在给老丈人长脸。

嬴越啊,你可真给我生了一个宝贝。

孟愚:「……」

一阵窒息,白眼直冒。

在场众人也是一阵沉默。

单纯率真?

你是不是对单纯率真有什么误解?

偏偏嬴无忌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父王谬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

孟愚无奈扶额,见昏迷的庆舒已经被人抬了下去,便看向台下众位精英学子:「儒家诸位,谁愿发表政见?」

嬴无忌扫视了一眼,无奈摊了摊手:「夫子!你们儒家的精英学子好像都被那为我教的妖人祸祸了!」

孟愚:「……」

罗铭弱弱道:「不是还有一个我么?」

嬴无忌反问:「怎么?你也想被为兄锐评一下子?」

罗铭:「……」

孟愚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就有不少皱纹的老脸皱得更沟壑纵横了。

他轻叹一口气:「罗铭!我听你老师说

,你虽然年轻,却颇有天赋,学问也相当扎实,况且跟随你父亲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应该对儒学治世有不少见解。

如今儒家精英学子只余你一人,若你想推演,老夫便替你做主,将儒家学子推演次数都让与你,你意下如何?」

「多谢夫子美意!」

罗铭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却不敢轻易应承下来:「方才观诸位前辈推演,小子意识到自身想法有许多不足,尚未想到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想先听听公子无忌的高见,若是能汲取一些思想补足短处,不管推演成功与否,也算不负夫子美意了!」

啧啧!

嬴无忌不由多看了罗铭一眼,这个小老弟真是越来越谦虚了。

罗铭也白了嬴无忌一眼,因为花朝的关系,他跟嬴无忌相处可不少,早就明白此人极其擅长嘴臭和抬杠,面对这种人,只要你先手肯定会吃亏。

倒不如先看看嬴无忌的章法。

而且从刚才的表现看,他确定嬴无忌肯定是有东西在的。

取长补短,倒也不是他恭维嬴无忌。

「也罢!」

孟愚轻轻叹了一口气,虽说他也坚信儒家学说是最好的,但心中也明白这不过就是文人相轻的必然结果。

乾国法家那小子,虽然没有在推演中解决乾国一统后的困局,但应对之策也是相当果决老练。

墨家那个翟云,也是墨者公会重点培养的后生。

包括为我教的那个妖人,也是教内元老级的人物。

他们的推演结果一个比一个惨,自己……

孟愚有种感觉,即便自己亲自推演,也未必能够好到哪去,因为他从前面数十次推演中,也感觉到了目前儒家学说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个叫罗铭的小伙子,想必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出要在嬴无忌之后推演。

他看向嬴无忌,笑着问道:「驸马爷,你觉得如何?」

嬴无忌起身,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夫子有命,小子哪有推辞的道理?小子生性散漫,方才放了不少狂言与怠慢之语,还请诸位夫子见谅!」

听到这话,众位夫子的臭脸都缓和了不少。

虽说他们都感觉嬴无忌此人甚是有趣,但属实有些口无遮拦,又狂又嘴臭,毫无素质可言。

看现在这谦谦有礼的样子,顿觉顺眼不少。

孟愚抚须大笑:「无妨!咱们这百家盛会,想要真知灼见,就少不了唇枪舌剑!况且你的看法颇为犀利,时时能一针见血,此等言论乃盛会之幸,吾等乐见其成,若是记挂在心上,岂不是让天下学子嗤笑?」

「夫子大义!小子佩服!不过方才所说,都是拾恩师牙慧罢了,小子不敢居功。」

嬴无忌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今日得罪人是他自己选的,但也是为了学术地位和属性值,真把人得罪死了,他身上也刺挠。

好在这些夫子,都是真正的高人,不会跟自己计较这些。

赶紧甩锅给「恩师」,完成最后一波仇恨转移。

「你恩师?」

孟愚顿时来了兴趣,其他夫子也忍不住看向嬴无忌。

他们上次听到嬴无忌的师父还是在重黎殿偏殿,当时听嬴无忌说他师父乃是儒墨道法四修的圣人,他们着实被气得不轻。

但现在细细回想嬴无忌的表现,却又觉得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孟愚忍不住问道:「所以方才你对各家执政的点评,都是你老师的说法?」

「是!」

嬴无忌一脸惭愧:「我哪有那本事!」

「哦……」

众人恍然大悟,刚才嬴无忌的猜测,实在是准的让人害怕,根本不敢想这些猜测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做出来的。

但如果说,这是拾恩师牙慧,那就容易解释了。

可即便如此,这位所谓「恩师」,本身学识修为应该也达到了极其高深的水平。

莫非……这天下真有一个不世出的圣人?

孟愚沉思片刻问道:「既已如此,想必你恩师也说过,儒家执政可能产生的后果,你不妨说说……」

「这说出来,可能有些得罪人!」

嬴无忌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说了!」

嬴无忌兴奋得直搓手。

众人:「……」

你这是怕得罪人?

你这是生怕不得罪人啊!

嬴无忌微微笑道:「家师说,儒家得道以民,乃是教化万民之神术。若天下太平,儒为国教,则世人皆知忠孝仁义。」

咦?

孟愚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莫非这小子老师也是儒生,说其他学派那么不客气,到咱们这就成好话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

嬴无忌就话锋一转:「然如今之儒,悬浮空洞,只知仁政,却不知行政之法。若只以今日之儒推演,便如井田之崩塌,理想与现实差距之大,效果恐怕还不如墨家!面对乾法家,更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孟愚:「???」

终于被骂了。

奇怪!

为什么要用「终于」?

他努力保持微笑:「哦?这是为何?」

嬴无忌伸出一根手指:「其中一条原因,跟杨墨两家十分接近!」

孟愚问道:「是何原因?」

嬴无忌笑道:「孟子有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孟子主张人性本善,这也是如今儒家谈人生谈政治的基础,认为只要君行仁政,对万民施以教化,便能天下大治。吾师认为不然,吾师认为:人性本恶!」

此话一出,在场的儒生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世人皆道儒学乃孔孟之道,孟子更是距今最近的一位圣人,性善论几乎贯穿他的思想,可现在居然有人提出人性本恶。

圣人之学被驳斥,孟愚却没有半分火气,神情却有些凝重。

因为「人性本恶」这四个字,好像让他忽然有些明白,前面几十次推演失败的问题出在哪了。

他沉声说道:「详细说说!」

嬴无忌笑道:「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

九州临摹卷开之时,夫子想必已经看到了,在部落形成之前,人与野兽无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为生存而争夺,为独占而打杀,为繁衍而交配,放眼当时皆为自身存活与种族延续,凡利己者皆为性恶。

但部落形成之后,族中老幼相帮,强以扶弱,凡利他者皆为性善。

只不过,恶乃本能,善乃教化。故吾师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归根结底,恶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善是为了更好地让族群延续下去。

如今百家学说,儒重性善,施以教化,但若只寄托于性善,则蛀虫必生。

杨墨殊途,却也同归。

墨要

兼爱天下,尚同明鬼节用非乐节葬,性至善却想完全灭绝人欲。

杨不拔一毛利天下,不悉天下奉己身,是乃善恶皆欲摒弃。

所得结果,自然如同推演出来的那般。」

他话说完以后,在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孟愚才回过神来:「甚好!虽说其中不少言语都有待商榷,但尊师微言大义,听之吾幸!那你说说,当如何治世?」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既是治国,便不能拘泥于一家之言。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君主执要,四方来效。

以儒为魂,教化万民,世人皆知忠孝仁义礼智信。

以法治国,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避匹夫,治性恶却知性恶。

以墨为骨,尚贤尚同,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卒伍。

以道修己心,以兵安天下!」

一席话,振聋发聩。

在场百家学子,皆久久不能言语。

而儒墨法三家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亮起了让人不敢直视的璀璨光华。

三道百家气运,到手了!

「好!」

「好!」

「好!」

赵暨拍着手掌,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好一个以儒为魂,以法治国,以墨为骨,以道修己心,以兵安天下。有天下学子于此,何愁天下不治?诸位夫子,孤设大黎学宫,苦心皆在于此啊!」

听到此话,众人皆觉心潮澎湃。

翁婿两人的格局,已经大到让他们汗颜。

本来他们期待大黎学宫,只是期待能施展自身抱负,将自家学说扬名天下。

但今日听了翁婿两人的话,却发现格局还是小了。

这大黎学宫,若是真能建成就好了。

孟愚深吸一口气,冲嬴无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忌吾侄,快请推演吧!」

其实在方才用到玉皂的时候,他心中相当欣喜。

因为建大黎学宫的钱,乃至北方新黎的钱都有着落了。

可他还是难免为变法之事忧心忡忡,毕竟黎国内部太乱了,赵氏往北发展的难度大到令人发指。

他现在只想立刻看到嬴无忌推演的结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在上万双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赵暨朗声道:「诸位!此次变法,乃我黎王室之秘,变法过程恕不能交予诸位来看,且看我大黎来日如何!」

说罢,大手一挥,便有一团云雾笼罩住了九州卷中黎国的疆域。

众人心中不免遗憾,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黎国疆域。

虽然他们看不到细节,却也能根据光芒强弱分辨出黎国国力增强还是减弱。

「开始吧!」

赵暨沉声道。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说实话在九州临摹卷打开之前,他对这次推演心中并没有什么底。

但九州临摹卷在重现商王子履至今的场景时,以及先前众人的推演时,都无一例外降低了关键人物的存在感。

再结合之前的血脉论。

让他得到了一个利好的结论:这特娘的九州临摹卷,讲究的是唯物史观!

嬴无忌也不确定在这人人都能修炼的世界,人民群众和惊世英雄哪个对世界的影响更大,但只要九州临摹卷遵循的是唯物史观,那就一切好说。

于是,第一次推演开始。

然后……大黎崩了。

「雾草!」

无忌听到了一阵嘘声,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黎国毕竟是最不适合变法的国家,内部***也情有可原。

定了定心神,他开始了第二次推演。

这次成功了。

只不过这次变法成功,魏韩两地反抗极其激烈,虽然几乎被赵土吸干了血,却也打开了乾国东出的门户。

乾黎相争,场面极其惨烈。

最终,乾国虎狼之师,以惨胜的方式击溃了黎国,两个大国只能选择休养生息,但最终还是乾国的战车先恢复过来,趁机统一了天下。

一次又一次。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总共推演了九次,黎国有三次分崩于变法造成的内乱。

也就是说,变法成功了六次,每次都是乾黎相争。

其中两次,两败俱伤,乾黎被诸国联军彻底打废。

剩余四次,两次乾胜,两次黎胜,一次胜于与乾火并,另一次直接封锁了乾国东出的门户,直接将乾锁死在了西方。

最重要的是,黎胜的结果,与乾胜毫不相同。

长治久安,一次推演了八百年,另一次推演了一千两百年。

「娘的!」

嬴无忌懊恼地挠了挠头,这特么不是说唯物史观么?

老子黎国变法之后,明明就是最先进的制度,怎么还是被乾国这耕战之国搞成了这个熊样?

虎狼之国,还是难搞啊!

行吧,新事物产生,必将受到极大的阻力。

认了。

赵暨却颇为满意,笑道:「无忌不必懊恼,且下去歇着吧!」

「是!」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从高台之上下来,感觉微微有些丢人。

却不曾想,坐下以后,却看到赵宁激动的眼神。

他有些不解:「哎我说!九次就成功了两次,你激动个啥?」

赵宁看他微微有些挫败的模样,忍不住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笑道:「嬴兄莫要丧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嬴无忌:「……」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一旁的芈星璃也是无比激动:「嬴兄!此次看似只成功了两次,但实际上变法成功了六次,这可是黎国啊……」

黎国的变法条件堪称天崩,这都能变法成功六次,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如此说来,倒也是!」

嬴无忌这才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看向怪物一般,转眼精气神又各掉了五百多的属性点,距离突破十二层,只剩下五百左右了。

而且这次推演时间最长,儒墨法三家总共五道气运,已经尽数收入囊中。

还有谁?

他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技法《开碑掌》。

幼呵!

魏家的家传掌法!

嬴无忌转过头,看到了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魏勐。

九次变法成功六次,已经彻底触碰到了魏家人敏感的神经。

因为云雾的遮挡,所有人都看不清变法是怎么成的,但以魏勐对魏家的了解来看,这个变法的过程对魏家来说,不太可能很和平。

「很好!」

魏勐冲嬴无忌点了点头,旋即长吐一口气,僵硬地笑道:「不过九州卷只晓天下之局势,��不知各国究竟有何英雄人物,能推算出这种结果,想必一定没有把嬴无缺这个颛顼血脉算进去。嬴老弟莫要大意,还需慎重啊!」

「没事,变法能成就行!」

嬴无忌呲牙笑了笑,这次既然已经选择了人前显圣,便已经做好了直面魏家敌意的准备了。

老丈人给了王道、霸道与取死之道三条路,他现在已经选好了。

看他笑得灿烂。

魏勐脸色又是一沉,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最后乾黎谁赢,他只关心变法之后魏家的结果如何。

赵契却是笑了笑:「虽不知嬴老弟如何推行的变法,但大黎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变数的确不少,小心点总没什么错。」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魏勐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无所谓,我会出手。」

魏勐:「!

!」

嬴无忌:「……」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区区一个平陵君,自然不会被任何势力放在眼中。

但赵契的背后,站的可是李家和周王室。

若是真的不计后果地出手,胜负真未可知。

毕竟在刚才的所有推演中,周王室扮演的一直是精神领袖,从未对诸侯国进行过政治经济干预。

但近些年来,当代的周天子动作越来越多,让他坐观诸侯争霸,恐怕也不太现实。

而此时,变法九成有六的结果,让赵暨心情大畅,看向诸位夫子目光愈发灼热:「今日之后,孤必立大黎学宫,不知诸位夫子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

那肯定是近距离好好看啊!

九次变法成六次,还有两次一统后延续千年。

这不得把命都给压上啊!

孟愚看了一眼其他人,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是稷下的人,并且已经答应了田侯永不离开,即便亲眼见证了大黎学宫的建成,能做的也只是推几位友人来执教。

老夫失悔啊!

至于看法,没有看法!

可就在这时。

精英学子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有看法!」

嬴无忌豁然起身。

三重十二层迟早要突破。

那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

必须把杯装全乎!

何况,大黎学宫要的,不仅仅是今日在场的夫子学子。

它要成为的,是整个中原的政治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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