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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奚就此登上了秦国的政坛,多年的风霜将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打磨成了一个和蔼而勤俭的蔼然仁者。他早已明白了仅仅依靠军队和武力并不足以让一个国家长盛不衰。因为国家的梦想需要建立在一个足够坚实的基础之上,才能足够稳定。而秦人并不缺乏足够的勇敢和力量,他们所缺乏的,是先进而系统的制度,以及足够凝聚的国家控制力。

百里奚勤于政务,出行不乘车,酷热不举伞,不随便征用国家资源,不携带卫队保护。因为他知道,没有一支卫队能够完全抵挡住那一次次不知从何处而来,因愤怒和仇恨而催生的刺杀。凝聚百姓最简单的手段,就是淡化阶级烙印,让每一个百姓都能够感受到,官员并不是他们的主人,能够享有他们难以获取的利益。

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能够平易近人甚至清贫克己,远远比凭借武力和权势所带来的敬畏更容易深入人心。大量的百姓都能够看得到,这个官老爷似乎真的不是一个会欺压和谋害他们的吸血鬼,而是与他们一同勤俭度日,却又做了更多工作的人。

如此一来,这样一位官员所提出的一切规章政策甚至比他的才华更令人敬服。大家都习惯接受自己同阶级者的意见,因为这不会让人产生迫于权势而不得不遵守的压力。何况,百里奚上任之后,只是不断地教化民众,开启民智,引入周制,修好各国。

能够凭借劳力过上更好的日子,接受更新更先进的理念,获得更加有价值的智慧远远比动不动就拿起刀剑去战场上厮杀更加轻松。不断地让秦国百姓得到受教育的机会这一举措更加促进了生产力的提升和发展。并不是每一个秦国人都是战争狂热者,他们中的大部分似乎都更愿意学习和劳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化和治理后,秦国国内政清人和,百业兴盛。整个国家内少了很多暴虐和戾气,多了几分稳定和凝聚。每一个秦国百姓都开始明白,自己并非一个是为国家提供粮食的耕牛或者是挥舞屠刀的杀戮傀儡。他们对于国家的忠诚和归属,并没有随着对整个行政机构的了解而产生动摇。

对于家国的概念渐渐明朗起来,每一个百姓都对执政者心悦诚服。不再源自愚昧、欺骗和胁迫而劳作、战斗,所有的人民似乎都有了灵性。他们不再是统治阶级视作实现欲望的人形工具,而是逐渐开始明白,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价值。

百里奚的举措让秦国逐渐有了一个真正帝国的雏形,这个国家开始逐渐脱离最原始的奴隶结构,向着更高层级的意识形态前进着。固然提高了统治者管理国家的难度,却实实在在地增强了国家的生产力和综合实力。

强大的帝国需要的不仅仅是悍不畏死的杀戮傀儡和不知思考的耕作机器,凭借这些或许能够在短期内成就一个疆域庞大的大型部落,但绝对难以成为一个真正绵远传承的国家。唯有每一个子民都能够主动实现自己在整个国家系统中的价值,才能够推动社会和国家体系向前进步。

所谓仁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仁慈,这种体系的最核心的价值观在于让每一个被剥削者不会感受到失去自身创造价值所产生的剧烈痛苦。相对于严刑酷法,所谓仁政只不过是让所有底层生产资料的创造者们,能够相对“自主”地选择自己到底应该为统治阶级奉献什么。

然而其本质并没有改变,所有的秦国子民固然因积极的创新与生产获得了更多的财富,但是却依旧难以动摇其作为被剥削者的本质地位。或许曾经的囚笼一片黑暗,所有劳动者都如同等待着屠刀宰杀、奉献自身一切的羔羊;而现在的秦国,这个黑暗的囚笼在所谓的仁政明君治下,让羔羊们莫名其妙地感觉不到了。

在那个混沌愚昧的时代里,如此向前的一步对国家实力的提升产生了巨大的促进作用,每一个子民都心甘情愿地奉献着,燃烧着,因为他们似乎觉得,那些曾经满脸漠然、挥舞着屠刀的统治者正面带微笑,放下了手中的刀。却没有发现,自身最终的本质命运,并没有发生改变。

秦国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全民踊跃,创造了远超之前的庞大财富。那片一直阻隔着秦人东进的大山,似乎也渐渐裂开了一丝缝隙。公元前651年,秦国开始逐步渗透参与晋国的皇权斗争。但是秦国这一次选择扶持的代理人晋惠公自身,却出现了问题。性格上荒淫无信的晋惠公借助秦国的力量登上王位之后,却背叛了当初的承诺。为随后秦晋两国纠缠不断的恩怨埋下了伏笔。

公元前648年,晋国灾荒,百里奚力主运粮救济。那一艘艘运粮的货船满载着秦国的粮食,悄悄地推开了晋国百姓心中那道防御森严的壁垒,史称“泛舟之役”。公元前646年,秦国遭遇灾年,要求晋国支援,而一向自私自利的晋惠公回复秦国使臣:“当年我国灾荒,你们竟然不来趁机攻打,反而借粮帮助敌人,简直愚不可及,我们晋国,自然不会如你们秦国一般憨傻!”

随后,晋惠公竟然真的举兵攻打秦国。两军在韩原展开了惨烈的战争。原本就对晋惠公荒唐负义行为感到不满的晋国百姓,加上被迫出战的晋国军队,面对着空前凝聚的秦军,惨遭失败。晋惠公本人,也被生擒。

随后,为如何处理这个背信弃义的晋王,秦国君臣做出了激烈的探讨。最终,向秦穆公举荐了百里奚的名臣公孙枝提出:“若关押晋王,此人不过无用匹夫;若杀之,晋国总归会怨恨颇深,不利于进一步渗透和控制;不如换取实际利益,令其回国,一个昏庸无能的败军帝王,更利于秦国进一步的行动。”于是,秦国向晋国提出了领土要求之后,竟然放晋惠公回国复位。

经此一战,晋国国力大伤,割让土地,劳师伤财。国家陷入了难以逆转的衰退之中。这种损伤虽然不会在短期内产生巨大的影响,但是却在国家的根基之上,留下了一处难以愈合的伤痕。

公元前637年,晋惠公一命呜呼,晋国再一次陷入了王权斗争的内乱之中。在百里奚的设计之下,秦国将流亡楚国的晋公子重耳接回,并动用国家力量扶助其登临帝位,史称“晋文公”。

不久,周王室内乱,百里奚劝秦穆公将周襄王迎至秦国,趁机称霸,然而秦穆公却在这种涉及王权帝位的决策性问题上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对臣下提出,迎接周天子的路途中间隔着晋国,事不宜行。随后晋文公迎接周天子,称霸春秋。而秦国,则选择了跟随在晋国身后,两国联军不断出击,连续击败周边限制两国发展的楚国盟友曹、卫、郑等。公元前632年,秦晋联军于城濮击败进犯的楚军,楚国最高军事指挥官令尹子玉自杀身亡。自此,虽然晋国、楚国依旧保持着持续地发展和强盛的军力,却没有发现,秦国这头猛虎已经渐渐在北方站稳了脚跟。

秦国蓬勃发展,不断积蓄着实力,百里奚以自我放逐为威胁力邀蹇叔前来共谋大业。然而没有一个君王是完美无缺的。连续的胜利和国力的提高,让秦穆公也有些亢奋了。公元前628年,晋文公去世,秦国决定出兵征讨郑国。然而这个决策显然是在君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之下做出的,百里奚和蹇叔等人表示反对。然而秦王依旧决定出征。大军开拔之前,蹇叔、百里奚等人再次试图进谏,提出了“劳师袭远,师劳力竭,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然而依旧无法阻止君王熊熊燃烧的野心,于是两人来到部队出征的大营前,惋惜痛哭,史称“蹇叔哭师”。

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

——《左传》

出征的秦军果然未能实现战略目标,回师途中遭到了晋军的伏击,伤亡惨重,史称“崤山之战”。秦军将士滚烫的鲜血终于让有些亢奋的秦穆公冷静下来。公元前624年,秦军卷土重来,在这场复仇之战中,秦军终于击败了晋国。秦穆公随后来到当年秦军被伏击的崤山,当众大哭,为自己错误的决策而导致的那些战死异乡的秦军将士哀悼。《尚书》有载,史称《秦誓》。

就此,秦国称霸天下的宏图大业再进一步。然而判断出东出时机未到的百里奚等人,立刻制定了秦国进一步增强实力的重要战略——不东进,先平西。

就在东方各路诸侯小心戒备秦国的时候,声威正旺的秦军却停下了向东前进的脚步。回师征讨秦国以西各个戎狄部落和小国,在秦军强大的武力和百里奚等谋臣的计策配合,陇山以西,昆戎、绵诸、翟,泾北义渠、乌氏、朐衍之戎,洛川大荔之戎,渭南陆浑之戎纷纷被征服控制,这些地区成为秦国稳定的粮食生产、兵源补充和良马饲养基地,从此,一个东方诸侯眼中弱小而落后的边陲小国,一步步成为了令任何国家都难以忽视的强大霸主,而稳定富饶的后方也成为日后大秦帝国席卷天下的坚固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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