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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公主带着儿子来到容太妃的桐安宫,迎面碰上两个小宫女,向他们恭恭敬敬地问安。

广陵公主认得,这是金家和秦家的女儿,她年前过来向母妃请安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两个是做抄经宫女调到这边来的。

以往逢年过节,这两个女孩儿都由家中的长辈领着,到国公府去请安。

原本都是朱门绣户的小姐,如今的遭遇却是不堪再提了。

容太妃年过古稀,但因为常年吃斋礼佛的缘故,并没有丝毫龙钟之态。

双目清亮有神,面容端庄慈祥。

拉住行礼的玉孤明说:“我这两日就念叨你们母子呢!以往你最多三日就要来给我请安的,这几日没来,想必是你那皇帝舅舅给你告假了。”

玉孤明笑着点点头,外祖母是个再通透不过的老人家。

他从未见过她生谁的气、怪罪谁。

“母妃进来安好?”广陵公主上前询问,“正月里应酬多,不免耽搁了进宫看您。”

“你们可不是要应酬么,对外人切不可缺了礼数。”容太妃叫他们母子快坐下,“咱们娘母子,早些晚些怕什么?”

又叫凝翠过来:“打发人去小厨房,把那几样我说好的新式点心快做了来。

明儿喜欢茯苓糕,那个也要有。”

凝翠姑姑笑着应道:“奴婢早就叫她们去了,知道该有这么回事。”

凝翠姑姑的年纪跟广陵公主差不多,公主未下嫁之前,凝翠几乎整日陪伴左右。

这么多年,属她在容太妃身边伺候得最尽心,也最久。

“昨日皇上来这边跟我说了会儿话,又用了午膳才走。”容太妃说,“忙完了太后的忌日,算是了却一桩大事。”

太后只生育了皇帝一个孩子,且因生产时大失血,自那以后身体便一直没能好起来。

所以便叫自己的亲妹妹容太妃入宫,为的也是有人能替自己分忧,把孩子抚养长大。

容太妃既是皇上的亲姨母,又对他有抚育之恩,名义上虽然不是太后,身份却也极其尊贵。

“说起来太后娘娘三年的丧期也满了,六皇子娶妃,四皇子、五皇子纳侧妃的事也该摆到明面上议一议了。”广陵公主顺着容太妃的话说下去。

“纳侧妃的事有什么好急的?老六的亲事自有他娘贤妃操心,”容太妃看着玉孤明笑道,“倒是我们明儿,都已经十九岁了,也该娶个美貌端庄的小媳妇子进门了。”

玉孤明红了脸。

容太妃见了越发笑起来,说:“男子汉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头等大事。”

“母妃也知道这孩子天生的古怪脾气,这一二年我倒也留心瞧着,但凡有像样的便说给他,可一概都不入他的眼。”广陵公主说到这儿不禁有些发愁。

“也没什么可发愁的,个人有个人的姻缘。还没遇到有缘的,自然入不了眼了。”容太妃一向通达。

这时宫女端了点心进来,容太妃便让他们母子尝一尝。

过了一会儿,见玉孤明坐在那里有些发呆,太妃就说:“小孩子家不爱听长辈们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事。你去找你六哥哥他们玩去吧!早起你四哥哥,五哥哥也进宫了。

呼啦啦一大帮人都来给我磕头,我嫌吵闹,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听说御马监来了几匹好马,他们大约都到那儿去了。你也去吧!你不是也喜欢骑马吗?

只是别玩儿过头,午膳记得到这边来吃。”

广陵公主也说:“外祖母叫你去你便去吧!只是和几位皇子在一起,万不可不分尊卑,乱了规矩。”

玉孤明起身答应了是,才慢慢转身出去。

只是他从桐安宫出来,却并没往御马监那边去,而是直接往八局那边去了。

快到针宫局的时候,迎面碰见池素和另外一个宫女一人抱着一包绣袱往南边去。

池素看他一眼就明白,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玉孤明不善言辞,因此那双眼睛格外有灵气。

池素把自己手里的包袱也交给那个宫女,说:“你把我的一起送过去吧,回头谢你。”

等那宫女走远了,池素便笑着问玉孤明:“世子爷,你找我有事?”

“我……”玉孤明才说了一个我字,池素就把话接了过来。

“您是不是要见姮照?”

玉孤明点了点头。

“她这两天病了没来上工,在住处歇着呢。”池素说,“您若是找她就从前边儿那个过道往西走,进北边第二个门,顺着东墙走往北,第三排房子的第二间就是了。”

“多谢。”玉孤明朝池素抱了抱拳,大踏步而去。

薛姮照每年春天都会犯病,四肢和小腹寒凉如冰。

这病虽不致命,且十天左右就会无药而愈,但也让人十分难熬。

薛姮照带着师父给她配的药,三天服一丸,能减轻不少痛楚。

她原本想挣扎着上工,但池素却不同意。

“反正现在忙得过来也不差你一个,我去替你告假,你歇着你的。”

薛姮照想了想,把最难过的这两天熬过去也成,于是就由她去了。

玉孤明轻轻叩响房门,薛姮照在里头应了一声,好半天才下地把门打开。

玉孤明见她面白如纸,整个人憔悴病弱,不由得大为担心,忙说:“我,我带你去……太医院。”

“不必,我已经吃过药了,再过几天就好。”薛姮照说,“世子找我有事?”

尽管她这么说了,可玉孤明还是担心。

薛姮照本来就弱不禁风,再一病,更给人虚弱无力之感。

但玉孤明也知道薛姮照不喜欢别人替她主张,上一回自己造次就已经惹得她动怒了。

如今她病着,更不能生气。

于是从衣袖里拿出提前装好的梧桐籽交给薛姮照。

“这个,”他把布囊递过去,“给你。”

“这是什么?”薛姮照不明所以,打开看竟是一袋梧桐树籽。

“是从……从你家中庭的……梧桐树上采的。”玉孤明竭力让自己语气平稳。

“你采它做什么?”薛姮照问,“那儿不是早就查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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