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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烛第二次来宋家,宋家的仆婢已经在大门口等候,看见她下了马车,连忙笑意吟吟地将她迎进去。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竹林随处可见,一直到后院,方才多出其他翠色绿植。

青瓦闯入眼底,在郁郁葱茏的草木之间,几间大房显得尤为突出。

宋家的仆婢直接将人带到七娘子的院落。

廊下立着四个婢子,皆容貌清秀、举止端正,其中一个走下台阶,对阿烛俯身道:“秦娘子,请随奴这边来。”

挽帘而入,阿烛不忘对跟在自己后头的郡主府的婢子道:“你在外面候着吧。”

不管是为了做好一个“慈母”,亦或者监视阿烛,安成郡主都不会让阿烛一个人前往宋家的。

阿烛自从将安成郡主的打算摸了个七七八八,便有开始为自己寻后路。

宋家即便在士族中也是名望与地位都兼具的高门,若是能结交,那是再好不过……

“你再这样,日后别认我这个姐姐!”

严厉的女声打断阿烛的思考,她不由脚步一顿,听出是宋五娘的声音。

呃……阿烛尴尬地看了一眼女婢,她好像来的有些不凑巧。

女婢告罪道:“娘子请等候一二。”

说罢快步走进,低声道:“五娘、七娘,秦娘子到了。”

宋梧月满脸怒容终于收敛一二,给了黑漆案桌对面的宋枝枝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她在客人面前丢脸,这才起身,走出去。

“阿烛。”宋梧月唤了一声,她虽生性高傲,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对此有偏见,“你来的正巧,茶刚沏好,过来尝尝吧。”

阿烛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朝宋梧月见礼道:“五娘子好。”

宋梧月道:“不必多礼,请进。”

阿烛绕过屏风,走进里屋,自觉脱去鞋屐,踩着足衣,抬头便见靠着木窗位置跪坐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穿着杏色襦裙,低垂着脑袋,瞧不清神色,只能瞥见碎发散落间白净面容泛着薄红,如同日落西山时天边的最后一抹霞色。

宋梧月轻咳一声,示意宋枝枝说话,并对阿烛介绍道:“这是我家七娘,比你小一岁。”

宋枝枝手一抖,沏茶的动作僵住,茶水四溅,打湿了案桌。她下意识地看向宋梧月,抬起头的那一刻,阿烛看见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就连眼眶都是红红的,像是才哭过一场。

宋梧月的面色十分难看。

连个茶也倒不好。

同样是人,缘何人家秦烛便落落大方,宋枝枝却跟个老鼠一样!

宋枝枝是宋夫人最小的孩子,按理来说是最受宠的,可却养成了一副怯懦性子,不仅不敢外出,就是在家中,也鲜少出来见客人。

宋梧月深吸一口气,不好在客人面前训斥她,边请阿烛入座,边道:“她胆子小,做事也毛毛躁躁的。”

阿烛跪坐于软席,微微笑道:“人无完人,七娘子已经很棒了。”

宋枝枝低头不说话。

女婢重新沏茶,又端来几碟果子,方才退下。

宋夫人请阿烛来宋家做客,原是为了小女儿宋枝枝,只是宋梧月不知从何处听说,安成郡主将阿烛的名字递到了明时公主的伴读名单上。

明时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嫡出子嗣,地位非凡,寻常妃嫔所生的公主自然不能与她一同相提并论。

而今挑选伴读,不过只择两人,狼多肉少,宋梧月不得不为宋枝枝考虑一二。

只是明时公主一向喜好清净,便是和宋家的几个嫡亲表姐妹也不亲厚。

宋梧月心中忧愁,面上不显,又见宋枝枝大气不敢喘的畏缩模样,顿生无名火。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外头侍候的婢子呼吸微急地走进来,禀报道:“五娘,公主来了。”

宋梧月眉心一跳,转头对阿烛笑道:“正好,你先与七娘认识一番,我去去就来。”

阿烛笑眯眯答应一声,神情不见拘谨,反倒比宋枝枝这个主人家还要自在。

宋梧月走出去,屋内顿时少了大半人。

阿烛主动开口,道:“我姓秦,单名一个烛字,阿耶早亡,从小都是在乡下长大的。若我言行举止有冒犯之处,七娘子只管直言。”

宋枝枝看了阿烛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沉默不语。

就在阿烛以为她不会搭理她的时候,便听见她细弱的声音,低低道:

“我叫......宋枝枝,你唤我七娘就好。”

“枝枝?枝繁叶茂的枝吗?”

宋枝枝点头,下落的睫羽轻轻颤抖,就如同受惊的蝴蝶。

阿烛忍不住道:“你名字真好听,一听就是用心取得。”

宋枝枝不由自主抬头,呆呆地看着阿烛,迟疑道:“好听......吗?”

得到阿烛肯定的回答,宋枝枝脸上才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她不自觉揪了揪衣裙,鼓起勇气准备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忽然卡壳一下。

名即是命,命即是名。

烛者,微弱之火也,用作人名难免有早夭短命之象,不仅不用心,反倒有厌恶之意。

宋枝枝想到阿烛从前在乡下的境遇,都说安成郡主对这个接回来的女儿极尽疼爱,可从名字也能看出来,一个是随时都会被吹灭的烛火,一个是象征吉祥的珍贵宝物,此情真假,一目了然。

“不用这样看我。”阿烛不好意思地捂住下半张脸,露在外面的一双丹凤眼清冷而美丽,笑意压弯眉梢,冲淡了距离感,“我阿爹、阿耶取名字的时候没多想,看见什么便取什么了。我阿娘更是疼我,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我。”

闻言,宋枝枝怯生生的目光又添了几分同情。

秦烛生父在她刚出生那天就战死疆场,安成郡主只给取了个名字第二日就收拾嫁妆回了京城,更不可能说真心疼爱她了。

宋枝枝第一次生出为人抱不平的情绪,小声道:“烛火易逝,这名字不好——”

一道清冷声线强插进来,如珠落玉盘,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烛火易逝,亦有灿烂夺目之光。”

来人跨过门槛,几步走近,隔着一面屏风,淡淡道:“当曦光为乌云遮覆,月华藏匿暗处,唯有烛火,方能指引迷津,探寻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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