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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陆俊达顿时哑口无言。

他还能说些什么?他还敢说些什么?

他要是敢说张子房不公,别说他老师是户部左侍郎了,就算是户部尚书,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他要是敢说圣上不公,呵呵,要是情况属实还好,要是不属实,九族消消乐套餐了解一下。

诽谤君王,当真是天大的胆子啊!

他什么都不敢说,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无能狂怒。

至于他身旁,方才阿谀奉承的众人,此刻也纷纷离去,聚拢到了李隆身旁。

这些人,说一句墙头草都是抬举了他们。

因名而来,自然也会因名而去。

李隆没有再给陆俊达崩溃的时间,直接开口道:“陆俊达,愿赌服输,你该向我恩府磕头谢罪了。”

陆俊达闻言,只一下子,便双眸通红。

他是颍州世家子弟,家中乃是高门大户,又有户部左侍郎卢恒为师。

平日里,只有别人给他磕头的份儿,哪里有他给别人磕头的道理?

可是他刚想拒绝,便看见周遭众人那明晃晃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戳在他身上。

这些目光,叫他陡然惊醒过来。

这里不是私底下,是金榜现场!

方才他与李隆之间的赌约,不知有多少人听见。

人家都敢以命相搏,他陆俊达若是连磕个响头都不敢,今后怕是会名声尽失,这乾都文坛,将再无他立锥之地。

这辛苦得来的乡试第三甲,也将毫无用武之地。

思来想去,不磕头的损失怕是比磕头还要大。

但...他是颍州陆氏子弟啊,高门大户!如何能向他人跪拜?

陆俊达一张脸已经是通红似火,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之中。

“陆俊达,我李长空,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这个响头,你若是不想磕,大可以不磕,转头就走便是。”不远处,坐在车辇上的李长空,如是说道。

陆俊达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杀人诛心!这是杀人诛心啊!

李长空明显知道,他若是不磕这个头,今后在乾都城,难免颜面扫地。

之所以还这么说,便是要踩着他彰显自己的风度。

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呐!

陆俊达恨得牙痒痒。

只见其径直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李长空的车辇前,通红着眼眶,干净利落地磕了三个响头,道:“以前多有得罪,李世子大人有大量,还望海涵。”

“今后在这乾都城中,我见了你们师徒,绕道而行便是。”

说完,直接起身,转头就走。

李长空看着其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点头。

一个高门大户出来的世家子弟,能做到这一步,倒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此人若是身居高位,只怕比他老师还要难对付些。

不过,此人文采平平,又不像李隆一样刷过题海战术,能得这乡试第三甲,其实还是疑点颇多的。

可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然倒是能举报一波。

李长空看着依旧在走神的李隆,道:“不用看了,该回去了。”

李隆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陆俊达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切,充满了不真实。

其实,在陆俊达真正跪下之前,他都不觉得对方会履行赌约。

而且,在卢恒门下求学的时候,陆俊达仗着自己出身显赫,没少欺辱过他。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陆俊达,也称得上是他的梦魇了。

可现在,这个梦魇,彻底消散了。

他抬头看天,只觉得天空是如此湛蓝,白云舒展,叫人心旷神怡。

自己现在是乾都城乡试的解元公,放在整个大乾文坛,也是有些许分量的存在。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任人欺凌,连父亲惨死都不敢吭声的懦弱之辈了。

而这一切,都是恩府给的!

两行清泪,自李隆眼角淌下。

他转过身来,也噗地一声跪下,真心实意,诚诚恳恳地给李长空磕了三个响头。

声音哽咽道:“感谢恩府教诲。”

“若无恩府,绝无今日之李隆。”

“今后恩府但有驱驰,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隆也绝无二话,慷慨赴之。”

周遭众人闻言,则是议论纷纷。

他们之前觉得,李隆这乡试的解元公是靠他自己厚积薄发,一朝顿悟考来的。

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啊!

听人家李隆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依仗着李长空的教诲,才有今日之成就啊!

可这李长空,只是个荫生啊!

教人读书,也这么厉害吗?

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这些个世家子弟,一个比一个厉害。

看着跪倒在地的李隆,李长空也是略感欣慰,道:“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且随为师回府。”

“诺!”听见这话,李隆心中感激更甚,眼泪夺眶而出。

……

短短三日的时间,金榜前的一幕幕,已然是传遍了整个乾都城。

现如今,抨击李长空和李隆的声音虽说还有,但却小了许多。

大多数人,都是在骂卢恒水平不行,害死人家父亲,还不让人改投师门,当真是恶人先告状。

可以说,经过此次乡试,舆论的天平彻底倾向了李长空一方。

三日后,卢府。

“跪下!”卢恒看着眼前的弟子们,可谓怒气勃发,声嘶力竭道。

众多弟子不敢忤逆,纷纷跪下,垂着头听从其训诫。

“你们这么多人,连区区一个李隆都考不过!”

“当真是气煞我也!”

“知道因为你们的无能,现在外头都是怎么说为师的吗?”

“说为师枉为人师啊!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为师为官十余载,从未受过如此耻辱,都是因为你们呐!”

卢恒这次是真的气到了,为了这次乡试,他前前后后不知道走了多少关系,忙活了多少。

结果到头来,这群混账玩意儿,竟然连个李隆都没考过!

他一直在骂,足足骂了一两个时辰,嗓子都要骂哑了,这才作罢。

随后又将目光瞥向头埋得最低的陆俊达,道:“陆俊达留下,其余人退下。”

片刻之后,整个正堂便只剩卢恒与陆俊达。

卢恒看着他,小半炷香后,直接将手中茶杯,向其狠狠砸去。

碰!

陆俊达被泼了一身滚烫的茶水,却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是猪吗?这次乡试,你受了多大的便利?还只考了个第三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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