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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海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砰!”

一道尖锐刺耳的枪响直接落在了他的脚下,将他的话给生生打断。

江承宴微抬着手,枪口依稀冒出一丝白烟。

而在江城海站着的前一步的地面上。

赫然有着一个弹孔。

江城海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身子,脸色也微微发白。

这是难以克制的生理反应。

但他在看见江承宴充血的双目异常狠戾吓人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不仅没有害怕,气焰反而愈发盛了。

“江承宴,你很愤怒是吗?哈哈哈哈哈——!”

“我还没有说完!”

“你母亲就吃着被我换过的维生素,日复一日的吃,身体垮得一天比一天快!”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那个病秧子的妈看着柔柔弱弱,端庄大方,临死之前还拖着一身残病求到老爷子那里去,让老爷子出手在婉茹生下廷皓的那天,害了婉茹。”

说起这件旧事,江城海的脸上溢出痛恨,“婉茹是被你那个妈给害死的!你妈蛇蝎心肠,所以婉茹一死,我就也送她去死了!”

他忽然就不笑了,阴森森地盯着江承宴,“怎么样?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

“你妈死之前还跪在地上卑微地抱着我的大腿,求我一定要善待你,啧,可惜,我一脚就把她给踹开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慈意沉默地看着。

她看着江承宴铁青的脸色。

看见了江承宴握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手指却死死地扣住了手中的枪,虎口发白。

她蹙起的眉越皱越紧。

所以都已经被激怒到这个地步了,江承宴为什么还不开枪?

而江城海仍然猖狂地大笑着,好像有着什么倚仗一般。

苏慈意的疑惑只持续了片刻。

因为很快的,江城海就再度发话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着,屡次因为大笑不止而站不稳。

“来啊,你开枪啊,打死我啊!”

江城海主动靠近了江承宴手中的枪口,面上一片讥讽,“我就知道你不敢开枪,你到底还是不敢动老子!怂货!”

“你妈死前去找老爷子,求老爷子出手除掉婉茹的时候,就跟老爷子做下了交易,如果将来你我父子二人真的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老爷子就会说出你妈的遗言和遗愿,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对我和江廷皓动手,必须留我们在江家好好活着。”

“我想,老爷子也警告过你好几次吧?既然是你妈的遗嘱,你定然只能妥协,所以老爷子才为你大开江家的门,帮你夺了我的权。”

“呵呵,这些事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他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江承宴的肩膀,没有父慈子爱,有的只是无尽的羞辱,“江承宴,你还是省省吧,你妈试图跟我斗,结果把她自己给斗死了,你现在斗赢了我,可你能赢一辈子吗?”

江承宴死死地站在原地,始终沉默,双目却渐渐开始赤红,手死死攥紧。

江城海说的一字不错。

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苏慈意却在这一瞬间瞳孔紧缩起来。

她猛地看向了江承宴,看着他那般模样,心脏仿佛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揉搓了一遍。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江城海倚仗的是什么。

江城海冷哼了一声,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被江承宴踩在脚下这些日来,他心中积压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践踏江承宴的机会,他又怎能放过?

“实话告诉你,你妈那个女人,我早就厌了,天天对着她那张脸,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之所以会有你,还是因为我我喝醉了,平时在床上我看着你妈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从江城海的口中被他洋洋得意地吐出。

江承宴狠戾的双眸有暗色的血丝,他就像是那隐在暗处的野兽,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气。

“砰砰砰!”

一连三枪。

全部都打在了天花板上。

苏慈意的耳膜被这枪响震得隐隐作痛。

可枪口没有被放下。

而是对准了江城海。

而经受过打在地板上的第一枪以后,江城海显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笃定了江承宴不会开枪动他,所以他还颇为放松地后靠在了椅背上。

如果忽略他有点走火入魔的癫狂状态,还有那连日来被囚在江家侧宅所得的郁郁不得志后的憔悴面容。

江城海此时这般做派看上去还真有以前那高高在上的江家掌权人的几分模样。

他看上去非常轻松,一点都没有被枪指着的紧张模样。

苏慈意只觉得,周遭的时间都好像要在这个时候凝固了。

可那枪口对着江城海举了许久。

许久。

最终还是被放了下来。

仅仅只是一柄手枪而已,却仿若有千钧之重一般。

江承宴放下枪的那一刻,脸上以往的傲然与冷硬全都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寂寥和暗色。

他的骄傲在他妈妈的遗嘱下不堪一击,甚至任由江城海将他的傲骨扔在了地上一节一节地踩碎。

苏慈意冷眼看着这一切。

细白的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捏得紧紧的。

她无意听到了这些江家秘辛,从前就觉得江承宴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现在更加确认了。

他们就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都在治愈着自己的过去,同一种踩在万里高空上的铁丝行走,同一种辛苦的活法。

江城海看见江承宴放下了手中的枪时,笑意在脸上丑陋地显露。

“承晏,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他嘲讽道。

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一旁,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闪过。

苏慈意动作迅猛而轻巧地掠到了江承宴身边,她手指一勾,手枪便轻而易举地落入她的手中。

下一秒。

她猛的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江城海的脑袋。

空气刹那间静止。

江城海脸色突然惨白。

可苏慈意没有开枪,她嘴角绽出一抹绝美的微笑,美得逼人性命。

“怎么,怕了?”

这才几秒钟的工夫,江城海的额上就已经泌出了冷汗,“苏慈意,你疯了?!”

那枪口就不偏不倚地指着自己的脑袋,苏慈意的手指就刚好按在扳机上,只要一个不留神,他随时都可能葬送在苏慈意手下!

江城海扭头冲江承宴大声吼道:“江承宴,你忘记你妈的遗嘱了吗?你忘记老爷子说的话了吗!”

“……”

江承宴深沉的血色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波澜。

他抬眼看向了苏慈意,眉头却紧皱在一起。

是。

他到现在都还在顾忌着他母亲的遗嘱。

苏慈意对此嗤之以鼻。

她没有给任何人机会,一个闪身,来到了江城海的面前,一把擒住了他,另一只手拿着枪,毫不客气地抵上了他的腿。

没有一丝犹豫,她扣动扳机。

“砰!”

子弹穿进骨肉里的巨响和江城海随之而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萦绕着整个房间。

苏慈意冷笑,将江城海随手扔在了地上,冷眼看着江城海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鲜血流了一地,还在逐渐蔓延开来。

苏慈意红唇下吐出的字眼像是含了冰一般,“前江总,很抱歉,你可以利用江夫人和江老爷子来对江承宴施压。”

“但我不是江承宴,严格来说也不是你江家人。”

“这一枪,我送你。”

整个房间内,明明还回荡着江城海尖利的惨叫声,可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寂静。

寂静的像死一样。

江承宴站在那里,眸光转向了苏慈意。

那一瞬,他们二人对视而上。

他还能看见苏慈意脸上还有一点被飞溅上的血渍,将她那张白净的脸衬得更加魅人心魄。

“……”

江承宴喉结艰涩滚动,他听到苏慈意在说:“这是我动的手,你母亲和你爷爷那里也算不违背了。”

他听到苏慈意在说:“江承宴,你没必要如此背负江城海的侮辱。”

他听到苏慈意在说:“你不要怪我,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

江承宴的瞳眸彻底松动,裂痕遍布在他的眼底。

他盯着苏慈意。

贪婪地盯着她。

此刻,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深处撕扯开来。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叫嚣着从他胸口处奔腾而出,使得他的喉管都干哑不堪,艰涩而嘶哑地发出了一个单音。

“嗯。”

嗯。

她说她会护着他的。

僵局没有持续太久,姜朝很快就领着一众保镖冲了进来。

在看见倒地嚎叫不止,血流不止,几欲昏死过去的江城海时,姜朝下意识地就一愣,马上看向了江承宴。

但他没在江承宴身上看到什么,却在苏慈意的手中看到了那柄枪。

苏慈意用手背蹭掉了自己脸上的血渍,随手将枪丢给了姜朝,对他说道:“把人带下去吧,别让他死了。”

她代替了江承宴发布命令。

姜朝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枪,下意识地去看江承宴。

只见江承宴闭了闭眼,略一点头。

姜朝这才马上去办。

保镖将江城海拖了出去,血就那么流了一地,看上去恐怖至极。

在外面的大厅坐着的许家赢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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