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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边有一道隐隐的红线,并不是太阳落山后变成的夕阳,而是烈火。

夜挽澜想起鹤迦在给她写的信里这般叙述——

他们和烈火一起从天而降,带来的是鲜血和尸体。

他们,到底是谁?

夜挽澜手指一点一点捏紧,抬头,朝着西方看去。

不必回溯这段历史,她亦知道入侵神州的人不会是西域和北陆。

西域早就被燕王打怕了,而北陆的女皇和她签订了协议,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和神州开战。

何况,就算是西域和北陆联合起来,也没有那个能力攻破神州。

鹤迦翻身上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长枪,背后还背了一把重剑。

他声音淡淡道:“走。”

几名副将跟上,一同来到行军处。

西北单单是重骑兵,就有十五万。

然而,这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只剩下了五万。

见鹤迦出来,剩下的骑兵迅速列阵:“将军!”

“一起征战十三年,到今天做个了断。”鹤迦缓缓开口,“宁军威武,誓死不退。”

短短八个字,却鼓舞了士气。

“宁军威武,誓死不退!”

“将军威武,王爷千岁!”

“这一场若是打赢了,便可太平数年。”鹤迦率先策马,“我们必须要打。”

他燕王,要对的起这个封号,要堂堂正正地死在战场上。

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可谁都没有后退。

黄沙漫天,万马奔腾。

燕王所带领的天机营,是宁朝最强大的三支军队之一,另外两营分别由楚王和秦王统领。

也是这一刻,夜挽澜也终于看见了敌人的面目。

的确是人,不是什么非人类,有黑发、有金发、有绿发,也有黑眼睛、蓝眼睛和红眼睛,没有什么种族之分。

他们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衣服,可正如鹤迦所说,这些衣服比铠甲还要坚硬,刀枪不入。

而他们的兵器也远远要比宁军强,宁军手中陨铁炼制成的刀剑,竟然顷刻间即断!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杀戮。

每一秒,都有一名宁朝将士死去。

六军将士皆死尽,一寸山河一寸血。

夜挽澜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不停地颤。

她想起她看过的所有写有关这场万军之战的不少记载,有一句话她尤为地印象深刻——

他们高喊着,神州不会亡,神州不会灭!

这激怒了敌人,于是,他们被残忍地杀害了。

那一日,神州大陆,殒骨百万。

后世有史学家认为这太过夸大,然而今日一见,甚至还写轻了。

史书不过寥寥数语,的确难以描绘出真正的历史。

“殒骨百万”短短四个字,背后却是货真价实的百万条生命。

旁人不知她每天读一遍宁朝覆灭的文字记载,只是为了记住这刻骨的国恨家仇。

谁都可以忘,可作为项氏皇族,作为永宁公主,作为身上背着百万条生命的见证者,她不能忘。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止了,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声。

鹤迦的周围全是尸体,浩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还活着。

陪伴了他十三载的兄弟姐妹们,已经全部阵亡了。

“燕王是吧?哦,你们还是古代,真是落后的文明。”被称为上将的人拍了拍手,微笑,“我敬佩你的实力,也敬佩你的骨气,于是本将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入我麾下,如何?”

鹤迦闭着眼,任由鲜血顺着他身上的伤口流下。

很疼。

自从平定西北后,他很久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这么疼过了。

可肉体上的疼,还不及精神半点。

他想,他终究还是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甚至他无法阻挡这些敌人入侵神州的脚步,他深知,他不能倒下,一旦倒下,神州会灭。

可现在,他又能怎么办呢?

鹤迦忽然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们还在外面流浪,彼时年仅三岁的项澜问他了一个问题。

——王兄,要怎么样才能变强呢?

——变强,那就是一步步被折断所有软肋,等这些软肋都没有了,你就是最强的。

——软肋?

——好比小澜就是我的软肋。

鹤迦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再次直起身子,一手将断刃从他的左胸膛拔出,另一只手握紧了长枪。

“吼——”

隐隐中,有龙鸣声响起,威慑四方。

这是神策枪法第十式——

潜、龙、腾、渊!

“轰!”

整个大地突然陷落下去,飞沙走石,沿途无数树木崩裂。

惨叫声响起,竟有千人跌进了裂缝之中,顷刻间没有了性命。

这一招的威力连敌军也未曾料到,退也来不及了。

他们料定鹤迦已耗尽了力气,定然不可再与他们斗争。

可六大门派每一派的杀招,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命换命,轻易间不会动用。

这也是鹤迦第一次用出“潜龙腾渊”这一招。

只是顷刻间,暴走的内力崩断了他所有经脉,鲜血顺着他的七窍流出,可他却牵动了唇角,微微地笑了。

这一招比他想象中的强大,这很好。

他做到了,用生命保护神州,也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

“死到临头了还被他摆了一道,亏了不少人手,真是晦气。”

“没想到这些神州人这么有脾性,早早投降不就好了吗?非要一个一个扑上前来送死,真是飞蛾扑火,不自量力。”

“上将,人已经死了,怎么说?”

“人死了不还有尸体在吗?需要本将教你们?”

“王兄!”夜挽澜意识到了什么,她飞速上前,扑到鹤迦的跟前,紧紧地护住他,“不——王兄!”

然而,这只是景象回溯,是无法改变的历史。

长刀穿过了她的身体,砍断了鹤迦的头颅。

鲜血飞溅,夜挽澜看着自己的手,却连一滴鲜血都无法接触到。

她像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鹤迦在死后还要被鞭尸。

燕王也绝不会知晓,他不想让她亲眼见到神州沦陷,可她还是看到了。

前所未有的仇恨几乎让夜挽澜无法克制住她爆裂的杀意,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可她却只能待在原地,什么都动不了。

敌人接下来还斩断了鹤迦的四肢,将他抛尸荒野,又恶意地破坏了燕山的环境。

燕山彻底变成了荒漠,寸草不生。

“这里杀干净了,可以继续走了,南疆那边早已攻破,接下来我们可不能落后了。”

这些外军大笑着扬鞭而去,从西北攻入,长驱直入进入凤元。

史书记载,神州历1723年,燕王守燕山不退,尸骨无存,年仅二十八岁。

……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的声音,在耳边乍然作响。

夜挽澜眼前的景象终于散了去,还是漆黑一片的燕山,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利刃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冷风疯狂地灌进,一抽一抽的疼。

“唉呀妈呀,我好像终于能够看见东西了!”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夜挽澜的沉思,“刚才真是奇怪,怎么又经历了一遍燕王殿下死前的事情?一定是我的幻觉,呜呜呜,我的燕王殿下死得好惨啊……”

夜挽澜还沉默地站在原地,对于青云佩的哭诉充耳不闻。

她从未想过,鹤迦以这般悲惨壮烈的方式死去。

临死前他还祭出了同归于尽的,灭杀数千人。

也正是这一举,彻底激怒了敌人。

她的兄长,十六岁便封了燕王的兄长,却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夜挽澜闭了闭眼:“不是你的幻觉,我也看到了,谢谢你。”

她已经记住了那名上将的脸,记住了所有杀害神州将士的敌人的脸。

她不会忘记的。

“……”

有片刻的沉默。

“啊——!”青云佩发出了一声惨叫,“好可怕的人类,她竟然真的能听见我的话,怎么办,难道我刚才的念叨都被她听去了?我社死了!”

听到这十分现代化且紧跟潮流的词语,夜挽澜沉默了:“……”

可见进入燕山的人的确不少,青云佩在地底下埋久了,也学了不少不该学的。

“我能听见你说话。”夜挽澜将青云佩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自己的眼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可以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讲给我听。”

“那可不行,我可是燕王殿下的宝贝,你是谁啊,你说让我讲我就讲,我岂不是很没面——”青云佩的声音突然断了,旋即声调拔高,不敢置信中带着剧烈的颤抖:“公、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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