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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十点钟的钟声敲响时,天空突然滚过了一阵闷雷,由远到近,在面前的房间里隆隆作响。似乎是畏惧着雷电之威,不远处的头顶的吊灯微微震动着,夹带着玻璃装饰叮当碰撞的声音。

身旁的窗帘在狂风吹拂下四处舞动,卢修斯·特洛尔只是皱了皱眉,放下茶碟,起身走下平台,关上了最后一扇窗户。窗帘终于停止了舞动,无力地垂在窗户前,又挡住了一些所剩不多的光线。

昏暗的房间内,卢修斯背对着窗户,半明半暗的脸上满是奸诈。

转身拿起茶碟,身后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两位阁下已经到了。”敲门人说。

“请他们进来。”卢修斯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又重新回到平台坐下。

门开了,进来了一个拄着拐的身形高大的军官,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正气喘吁吁的医生。两人都朝自己微微颔首,各自拉着椅子坐下。

两人落座的一刹那,门外的矮小男人朝自己使了个眼色,而后锁上了唯一的一扇门。

“劳诺,还有凯德尼斯,大清早特地把你们叫过来,为父真是深感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时间。”卢修斯站起身,朝二人微微鞠了一躬。

“您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讲这么几句空话吗?老爹。”劳诺没好气地回道,一只手捶着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别急嘛,劳诺,你得好好改改你这鲁莽的习惯了。”卢修斯说罢,转头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在桌子上摆下两个空杯子,卢修斯一一加满,而后双手却是一甩,酒杯突然被一股巨力往二人推去,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跟前。酒水虽然剧烈晃动着,然而竟然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杯外。

“路途奔波,一定渴了吧,喝一口吧,权当稍解口渴。”

二人面面相觑,看着摆在各自跟前的酒杯,都是一言不发,只能听到两声吞咽唾沫的声音。劳诺犹豫着拿起了酒杯,身旁的凯德尼斯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多谢父亲好意,不过有些遗憾,我已经戒除了酒精依赖。请恕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话音刚落,凯德尼斯一把抢过劳诺的酒杯,重新摔在了桌面。

“哦?”卢修斯饶有兴趣地望向凯德尼斯,“已经戒除酒精依赖了?这挺好,可我怎么听说你不久前在西城的酒吧里,喝下了不小的账单啊。”

“那是我的份!”还没等他回应,劳诺却拦在了跟前,又是一捶桌子,“这家伙偷偷喝酒就算了,赊账的时候还写的是我的名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份,跟我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着急替他回答?”卢修斯尖酸地补充道,而后却哎呀一声,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话呢,你就这么着急跳出来,这不就把你们不和的传言给打破了么?”

笑声,那压根就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听着这股怪笑,劳诺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额头早已渗出了颗颗汗水。

“你的事情暂且不谈。”卢修斯停止了笑声,枯黄的手指又指着凯德尼斯,“凯德尼斯,可别再跟我说些什么毫无边际的谎言。我不光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去的西城的‘汉塞尔酒吧’,我还知道你当天喝的什么酒,当天见到了谁,以及在最后你见到了谁。”

“谁?”劳诺突然站起身。

凯德尼斯没有回答,瞪得巨大的眼睛里转眼间充斥着惊惧和恐慌。

“喂!你见到谁了!”劳诺一把揪起了凯德尼斯,在他耳边吼着,声音却突然变得颤抖,“你这家伙……在我走了之后,你还见到谁了!”

“……”

“说啊!!喂!”

“还是让她本人跟你们说吧。”卢修斯嗤笑道,转身轻拍了几下巴掌。还没回过神来的两人却感觉头顶的灯光忽然变得忽明忽暗,闪烁着的灯光逐渐变得微弱,直到被昏暗吞噬了光源。

“咔。”

一声轻响,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灯。然而在房间被灯光笼罩的瞬间,身后的开灯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听到这个声音,两人的心都不由得悬了起来。

十年了,他们又听到了那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

而当那个人颤巍巍地摘下兜帽,无力地坐在两人跟前时,所有的猜测都随着两个异口同声的喊叫烟消云散。

“葆拉!”

……

怎么会是他们……

怎么会是他们!

怎么……会是他们?

卡萨森的内心变得史无前例的混乱,昔日那股牵扯自己的无名疼痛又开始在脑子里打转了。

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像是当年自己被罚倒吊在悬崖边上一样。看着眼前的两人越过桌子冲向自己,斜眼望向远处,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悠哉游哉地品味着红酒,像是在观看一出毫不相关的演出一般。

“令人作呕……这可都是你子女的身体,你就这么把他们当成玩物?”

嘴里说不出话,可双耳的感知却不知何时突然变得敏锐起来,即使隔得远远的,她甚至还能听见扶着自己的那个医生模样的男人的心跳,鼓点一般的跳动,足以印证他此刻的心情。

“你这家伙……原来就是你把葆拉关了十年!还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军官愤怒地朝着平台上的男人怒吼着,拾起拐杖便要冲向平台。男人微笑着放下酒杯,面对军官的攻击,只是站在边缘,背着手微微笑着。

“你完全不了解我的用意,劳诺。要是当年不把葆拉抓走的话,你们两兄弟和夏奇拉的关系,还会闹得和现在这么僵吗?”

“你把她当成什么了!”

劳诺抽出拐杖,一把锯齿长剑在巨力驱使下直直往男人的胸前砍去。男人却动也不动,一只大手忽地伸出,一把握住了锋利的剑锋。任凭劳诺怎么出力,剑锋竟连一寸都移动不得。

“我把她当成了什么?你不仔细想想,劳诺,要是不把你们几个加莱的子女的关系闹僵,我卢修斯,怎么去完成我的大业!我的大业,任何人都阻拦不得。”

“所以你就把我们几个子女当成工具使用,让夏奇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让葆拉姐在你手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难。你……你这个父亲,到底是怎么当的!”

“父亲?”卢修斯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了手里的剑锋,“难道你眼里就有我这个父亲的存在吗?你既身为我的子女,就不该做出这种窝藏逃犯的事情。”

“什么?!”

这一通话彻底点燃了在场两人的怒火。远处的医生摘下眼镜,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他扶着桌子缓缓起身,一只手已然悄悄摸向背后。

“原来在你看来,无论是不是家人也好,在你看来,只要违背了你,都是所谓的‘逃犯’‘罪犯’了?我说为什么那谁提了一嘴克劳迪娅的事情,恐怕那天,就是她跑出了你的掌心了吧?”

“唉!原来你也知道她跑出来了!凯德。”劳诺有些欣喜地看向医生。

“只是现猜罢了。”凯德尼斯无奈地耸耸肩,“倒是你有些不对劲吧,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行踪的?”

“我?嘿嘿,她就躲在我这儿啊,连同佩洛德他俩,还有一个特别的客人在呢!”

“什么客人?”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

两人不知何时聊得热火朝天,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惊呼,丝毫不把一旁的卢修斯放在眼里。直到几声衰老的咳嗽声传来,两人才慢吞吞地转过头去,满是鄙夷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还有什么事情啊?卢修斯。”劳诺冷笑道。

“呵,不过过去了几分钟,你们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让我们管一个囚禁子女的人叫做‘父亲’?”凯德尼斯摘下眼镜擦了擦,“不把我们的子女当成子女,却要我们管你这种不合格的人叫‘父亲’?”

“好,好。”卢修斯用力拍着巴掌,脸上写满着不甘,“我原以为你们身为子女,应该能够理解你们的父亲的良苦用心。我错了,我把你们养育成人,就是为了让你们去壮大反抗我的力量?”

“反抗?要不是因为你做出了这种违背人伦的事情?我们至于站在这里做些被你认为的‘反抗’?难道为了你所谓的大业,就可以肆意对你自己的子女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有何不可。我的子女,我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压根就不是个人!哪有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我本就不是。”

窗外突然响过一声闷雷,雨势仿佛又变得巨大。鸦雀无声的房间内,两人震惊地望着平台上的那人。头顶的灯光又变得忽明忽暗,窗外的天空,似乎游走有不少雷电在云层游动着。透过窗户,一道闪电忽地划过,在卢修斯瘆人的笑脸上打出了一片惨白。

“到现在你们还在以为,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我,还是你们的父亲吗?”平台上的男人扶额笑着,笑声比起之前,显得更加瘆人,以及恐怖。

不由自主退后的两人怎么会意识到,身后的女性突然僵硬地直起身子,冒着绿光的右手缓缓抬起,对准了两人的后背。兴许是女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左手急忙攥住了蓄势待发的右臂,似乎是想控制着准心,又似乎是……

她并没有想过那么多,因为早在她将魔力发射出去之前,那个医生一时回头发现了自己。而后一把冲向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腰,一道摔在了椅子上。

绿色魔力的发射还是打偏了,只是击中了头顶那盏玻璃吊灯。吊灯重重地在桌面绽放出了一朵晶莹的水晶花朵,似乎是印证着一场大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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