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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片刻。

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居阳兴伸直双臂,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一声无力的呻吟,他趴在桌子上,眼睛只盯着握在手里的那把工具。

“刻刀?你想干什么?”

精神世界的克劳迪娅陡然出现,居阳兴吃了一惊,整个人向后倒去。在他看来,每次这位大小姐突如其来的发问,就像是她本人的面容突然凑近自己一般,频频刺激着尚未做好准备的自己。

“请你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好吗?克劳迪娅大小姐。搞得我每次都反应不过来。”

眼前女孩虚幻的形象抿嘴笑着,似乎是对居阳兴的反应很是满意。“这是我的身体,我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何况,咱们都是有约定的。”

“有约定也犯不着这么不打招呼的吧?”

“那你侵占我的身体,和我打过招呼了?”

“我说不过你!哼!”居阳兴猛地挥了挥手,似乎想把女孩的形象挥去。“不过这把刻刀,我倒是能和你说道说道,想听吗?大小姐?”

“至于这么神秘兮兮的吗……还专门挑了个佩洛哥和莎拉姐都不在的时候。”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满,但克劳迪娅还是悄悄压低了声音。

“指正。还有那个小子。”居阳兴“嘿”了一声望向屋外。

“哈利?你还真打发他去给你带东西了?”

“不来可不知道,这镇子确实是偏僻了点,可是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这要放在我生活的时代,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东西。”居阳兴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我可没想让他跑出这地方,要是被卢修斯的那个打手盯上了他,那这地方也待不了多久了。”

“说的也是……不对,那你为什么要拿那把刻刀?”

“《魔神》里面不是写了吗?我想……”居阳兴突然愣在原地,旋即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今天就直说了吧,带刻刀,是我想给莎拉夫人刻个有符纹的戒指。”

“啊!那这么说……”

“这也是我在下界学到的几招皮毛罢了。当初闲着没事,就去找某个已经过世的雕刻师的灵魂拜师,算是,算是求着他送了我几招雕刻符纹的基础。不过后来他嫌礼物不够,就把我轰出去了,只学了一点点……”

谈起这段过去,居阳兴显得很是支支吾吾,一句话恨不得拆成三句。他的眼睛很不自然地打转着,就是不肯对上端详着自己的克劳迪娅的视线。看着他这副样子,克劳迪娅心里不禁一阵暗暗的爽快,平日里无所不能的居阳兴,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好了,不提这些了。”克劳迪娅摆了摆手,“既然你说你会雕刻符纹,那根据呢?在不知道旁人是否能够自如使用魔力的前提,我们要怎么准确判断契合他人的符纹呢?”

“这话我就爱听了!”

居阳兴突然换了副面孔,整个人变得十分愉悦。他找了个位子坐下,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的白纸。“你也是知道的,大小姐,自从魔力被人们发现开始,也代表着我们个人的树叶,陷入了周围无穷茂密的树林里。‘没有两种完全相同的树叶’这个道理,恐怕也是最能适用于魔法这种领域的。”

居阳兴又接着说:“而能够体现这个道理的,正是唯一能把魔力从人体体内提取出来的凭依‘符纹’。人类的数量逐渐庞大,也意味着魔力的属性正变得愈加繁多复杂。而在我看来,能够决定各自魔力差异最大化的,几乎是可以决定符纹花纹的因素就是……”

“就是什么?”

“每个人的出生日期,即为‘生辰’。”

鸦雀无声。

“就……就这样吗?”

“这样还不够吗?大小姐,可不能这么挑剔啊。”

“不是,我是说……光靠出生日期什么的,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魔力什么的,会不会太草率了?”

“魔力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它和血液一样共生共存。但只要多出了符纹这个媒介,平平无奇的魔力就可以在符纹的加持下,焕发出专属于每个人的属性和威力。”

“说……说是这么说啦,不过光靠出生时间来确定的话,会不会……”

“其实就和每个人的出身一样。谁都预料不到自己生下来的时候,到底是名门望族,还是贫穷之人,同样的道理,大小姐,你不是也预料不到自己的生日,居然会和你的两位兄长是同一天吧?正是因为无法预测,所以才能够摆脱很多无谓的要素,以生日来确定符纹才会把准确率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

“哦……明白了。”克劳迪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说了这么多,你已经知道最契合莎拉姐的符纹是什么了?还是说你已经知道她体内的魔力属性了?”

“咱们不是知道了吗?那么纯粹的雷霆难不成是说着笑的?”居阳兴苦笑一声,拿起钢笔在纸上缓缓画着,“不过那么纯粹的魔力就算了,最让我吃惊的还是最契合她的,符纹。”

居阳兴放下笔,缓缓展示着画满着符号的纸张。看着这个符号,克劳迪娅却皱着眉头打量了好一会儿,不时凑近着纸张比划着。

“一……一个圆吗?”

“准确的说,是一个连圆规都做不出来的完美的圆。”收起纸张的时候,居阳兴的嘴里还在啧啧念着什么,“太强人所难了……要是连圆规都做不出来,单靠我区区人手,又怎么能雕刻出来?”

“完,完美的圆本来就做不出来嘛,只要有一个圆的形状,应该就可以了吧?”

“那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了,”居阳兴又开始抿嘴思考着,“不对,单靠莎拉夫人那股纯洁的魔力,偷工减料些应该也无伤大雅……”

“等等!居阳兴!有人来了”

“谁?”

“一个留着蓬头发的……小男孩?”

……

——我就告诉你几句,向左转,再向右转,然后直走转过一堵城墙,就到了地方了。

——到了那儿,你就看那屋子大门有没有上锁,要是没有,你就直接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你就看着正对着大门的那扇窗户,是不是有条长椅摆在跟前。

——要是长椅的前面,坐着一个米色头发的小姐,你就一句话也不要问,坐在她旁边。

——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嗯?你问我米色是什么颜色?

——这……我也不知道啊,白中带黄,黄里有白都是可能的吧……

——对了,千万不要被她的声音骗了,里面可是有着你绝对想象不到的秘密……

……

借着转角,远远望着远处那座地处偏僻的小屋,汤姆·埃德森心里反倒生起了一丝疑惑。那个所谓神秘兮兮的地点,竟然就是这么一座平平无奇的房子吗?

不过想到这儿,汤姆却用力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平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得多了,下意识里老是以为接头地点就应该是不同寻常,现在想想,连赌场还是酒吧门口都能大摇大摆交易呢,这间屋子比起来倒显得更加显眼呢。

“门关着。”

此时已是接近午休时分,街上的行人已无多少,尽管如此,蹑手蹑脚凑近屋子门前的汤姆还是受到了几个行人的疑惑目光。大中午的,哪里来的小子这副做派?

——门确实关上了,而且还锁住了。

坚硬的铁栅栏门紧闭着,散发着一股拒人之外的气息。汤姆轻轻握住铁门晃了一晃,两扇铁门在门锁的碰撞下,发出几声低沉的敲击声。一副崭新的门锁吊在内侧,正等着哪个不识好歹的陌生人被拒之门外。

汤姆遗憾地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然而叹气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他突然感觉肩膀被哪个人拍了几下。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过头去,却望见身后那个矮小的熟悉的人影。

“哈利!”还没接着回应,小个子男孩却先开口打断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老大他人哪去了?”名为哈利的男孩抱着一个铁盒子,一脸忧心忡忡地询问道。哈利自己毕竟是侥幸逃出城里,而面前的这位伙伴可是一时间突然下落不明,要是不找他问个明白,怎么能行?

而谈到巴尔德的时候,汤姆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该对哈利他说出真相吗?……可是,他会接受这个事实吗?还是说,他会把我的话当成是假的吗?”

他此时的混乱的思绪,在该不该吐露实情之间徘徊着,两个天大的难处困扰着他,差点就要把他缺乏锻炼的脑袋彻底挤压破碎。

“到底出什么事了?”等不到汤姆的回答,哈利的声音变得愈加焦急。汤姆紧紧咬着嘴唇,试图不让那么残酷的真相就这么倾泻在面前的伙伴跟前。

“不行……他要是不知道,那才会更不可收拾……”

汤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伙伴之间深厚的感情的连结。他犹豫着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出在他腹中酝酿许久的代表着那样残酷现实的话语。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身旁的铁门已经打开。

等他终于看见了头顶那双红棕相异的眼睛,等他终于看见了眼睛的主人那头米色的垂到腰间的长发,他忽然感觉自己找到了救世主。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女孩的声音,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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