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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长公主府,太平居外,蔷薇编织成粉墙。

一丝丝春雨,一声声惊雷,打在刚刚撑起的油纸伞,晕开由深入浅的红,尔后小心翼翼地滴落了无限温柔。

油纸伞下,司马嫱乖乖巧巧地跪地,裴元卿安安静静地站立。

按理说,妇唱夫随,裴元卿实在不乐意向高阳长公主下跪。他还记得,藏在恒山王府的那瓶鹤顶红,是特意预备给他。

“郡主殿下,您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这春寒料峭的,容易侵袭身子,倘若落了病根子就得不偿失了。殿下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哪一回有认认真真地同你置气。您先和恒山王一起回家,喝碗红枣生姜汤驱驱寒,待嬷嬷劝慰好了殿下,再通知您过来玩。”赵嬷嬷柔声道,瞧着司马嫱那瘦瘦弱弱的小身板,满眼的爱怜。

“娘亲…灵芝,娘亲…灵芝。”司马嫱表现得格外固执。

她坚信,野生青芝可以改善娘亲的病情,师父和师姐都这么认为。

“嬷嬷,这野生青芝是奴奴在钟南山翻了几座悬崖而寻求的。本王找到奴奴之前,她饥渴得喝蛇血、吃蛇肉。本王也是亲眼所见,才相信奴奴曾经被老虎养大的经历。可怜奴奴一片赤子孝心,请长公主多多体谅。”裴元卿实在看不下去高阳长公主借助野生青芝敲打司马嫱的行为,轻声叹道。

“白白…抢食。”司马嫱鼓起粉嫩嫩的小脸蛋,恼道。

裴元卿听后,抚了抚额头。小傻子,别以为老子不知晓你会撒谎。偏偏在长公主面前,怂成老老实实的鹌鹑蛋。

“郡主殿下,请莫怨殿下,她也有苦衷的。若是换作从前,您一两次玩失踪,看在孝顺的份上,殿下最多斥责您,毫不后悔耗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如今,殿下费尽心机替您铺路,您也要乖乖巧巧,听恒山王的话。”赵嬷嬷试图搀扶起司马嫱,却发现司马嫱扒拉着裴元卿的大腿而岿然不动,只能作罢,感到无可奈何。

从早膳到午膳,太平居的门大开着,飘散出药汤的苦涩气味。

司马嫱执拗起来,跪得笔直,一对氤氲着朦胧水雾的薄皮杏仁眼,呆呆地望向象牙镂空万寿锦地纹提盒,搁置了野生青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裴元卿开始心疼。

“奴奴,本王替你跪着。”裴元卿收起油纸伞,将司马嫱打横抱起,尔后大大方方地跪在地上,任由小厮婢女嬷嬷管家打量。

司马嫱又困又累,又渴又饿,确实支撑不下去。

这时,耳聪目明的裴元卿,听得身后响起排山倒海般的高呼声,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下意识感到脊背一震,却假装不在意。

“敬臣很是爱惜阿奴。”魏武帝一身墨色金绣十二飞龙纹常服,负着双手,像寻常百姓家里的长辈那般,调笑道,却遮掩不住威严。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裴元卿轻轻放下司马嫱,牵着她柔软无骨的小手,一同行了大礼,语调沉稳有力。

“敬臣真是多礼。出了大明宫,朕只是阿奴的舅舅,按照辈分,你私底下也可以唤朕一声舅舅。”魏武帝笑道,瞧着意气风发,依稀可见当年的俊美容颜。

“微臣不敢。”裴元卿低声道。

“舅舅…舅舅,娘亲…灵芝。”司马嫱软软糯糯地道。

裴元卿听后,连忙向魏武帝解释,司马嫱不是贪玩,而是爬钟南山给高阳长公主采摘野生青芝。可惜,高阳长公主借此教女,并不理会他和赵嬷嬷的求情,更不乐意答应司马嫱,煮了野生青芝服下。

“阿奴真是阿姐的好孩子。”魏武帝感动得热泪盈眶。

回想当年,魏武帝大病初愈,气血明显虚弱。可是,高阳长公主和魏武帝这对姐妹,不受宠爱,过着连宫女太监都不如的生活。高阳长公主只能趁着月黑夜风高,偷偷地溜出大明宫,爬上钟南山,寻找野生灵芝。最后,魏武帝喝到了高阳长公主亲手煮的灵芝,而高阳长公主因为私自出宫而遭受杖责二十。

“阿奴,容朕去劝一劝阿姐。”魏武帝轻声道。

于是,随着魏武帝入内,太平居的大门怦然一声关闭。

“奴奴,有陛下出手,长公主必定会服用野生青芝,我们先回家休息吧。”裴元卿放开司马嫱,握着她的小肩膀,嗓音轻柔。

然而,司马嫱忒执著,直接跪在地上。

接着,她听得太平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应当是陶瓷做的摆设被砸碎,急忙站起来要闯进去,却被裴元卿拦住腰肢。

“娘亲…娘亲…娘亲。”故作坚强的司马嫱终于嚎啕大哭。

“奴奴,陛下不会伤害长公主的。”裴元卿哄道。

话音刚落,里边传来长公主凄厉一声惨叫,像是在反驳裴元卿的说法。裴元卿顾不得冲撞圣威,正准备踢开大门,却又听得充满暧昧的声音,甚至嗅到丝丝缕缕的糜烂气息。

裴元卿立即捂着司马嫱的耳朵,后退数步。

难道说魏武帝和高阳长公主之间生出不应该存在的情愫?裴元卿不敢思索,也不能思索,只是冷冷地盯着司马嫱的脸庞,眸光晦暗不明。

小傻子,你不会从一出生就是弱智吧?

小傻子,你先前到底是失踪还是被抛弃?

一炷香后,太平居的大门依旧未开,魏武帝叫唤了高公公,吩咐煎了野生青芝,拿鲜红釉描金云龙纹碗盛着,亲自投喂给高阳长公主。

如此殊荣,堪比顾皇后,即便是顾皇后,魏武帝也甚少关怀。后宫以顾皇后为尊,没有特别得宠的妃子,可谓一碗水端平。

晚膳时分,魏武帝、高阳长公主、司马嫱、裴元卿,围绕两只拼接的楠木黑漆月牙桌,吃着赵嬷嬷做的家常菜,表面上看来其乐融融。

“阿奴,你会喊父亲吗?”魏武帝夹给司马嫱一只炸鸡腿,笑道。

司马嫱默默地啃着炸鸡腿,连贴在骨头上的筋络都不放过,仿佛她的眼前只有炸鸡腿,不能容下别的东西。

裴元卿见状,也给司马嫱夹了一只炸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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