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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王府的小山居,挖了一口人工汤池,仅供冬季使用。

不过,裴元卿为了司马嫱破例一次。

小山居里,白芍替司马嫱清洗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发现膝盖那块红肿得严重,轻轻一按,招惹司马嫱冒出两朵水晶晶的泪花。

“殿下,平时在府里作威作福,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遇见一只山鸡就犯怂了!”白芍伸出冰冰凉凉的指头,点了点司马嫱的额头,咬牙切齿道。

小山居外,裴元卿听得水花声夹杂呵斥声,来回走动,颇为烦躁。

半炷香后,清水出芙蓉的司马嫱,张开尚且残留青紫於痕的小手臂,扑入裴元卿的怀里,再也不敢直视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白芍。

啊呜,芍芍一发怒,化身母老虎。

然而,白芍扔给裴元卿一瓶雪肤膏,转身离开。

哈秋…哈秋…司马嫱打着喷嚏,教裴元卿连忙打横抱起,回到稼轩居里,小心翼翼地塞进放了汤婆子的被窝里暖一暖。

裴元卿替司马嫱擦雪肤膏时,也发现了红肿膝盖,脸色顿时阴沉。

他原本以为,小傻子受到欺负,至多来自言语上,那群吃饱了撑着的娇娇小姐就爱耍嘴皮子。

小傻子肌肤娇嫩,稍微触碰就青一块紫一块。所以,小傻子从白灵书院的围墙爬上爬下,露出一身伤痕,也并不奇怪。但是,这红肿膝盖,若是摔倒了磕破了,双手出于本能都会努力护住,承担一部分擦破皮肉的冲击。显然,小傻子的小手臂滑溜溜的,没有结痂的伤疤。

“阿坤,去查一查奴奴今日在白灵书院发生的所有事情,送到大明宫!”裴元卿连着被褥将司马嫱打横抱起,怒道。

不错,裴元卿要去大明宫告御状。

裴元卿思来想去,与小傻子不对付却胆敢使出阴私手段的女人,只有在白灵书院担任曲乐老师的齐国公府嫡女郭绮凤。

那只山鸡,自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这次倒要看一看,顾皇后愿不愿意乐善好施。

“王爷,您长年出征在外,有所不知那只山鸡的风评。一方面,她致力于琴谱收录,曾经耗尽大半嫁妆,寻回失传已久的《广陵散》三十三拍。另一方面,她热心于慈善活动,每年冬至集结梅花社,搭建木棚施舍肉粥,卖旧物进行义捐。皇后娘娘当众称赞她颇有太祖皇后遗风,陛下听后也欣然抚掌。”白芍站在恒山王府门口,愁眉不展。

小傻子最是欺软怕硬,方有熬到深夜逃出白灵书院这一遭。

换作李月莹,小傻子早就扒拉上去,使劲抓头发了。

“白芍,你也会害怕。我河东裴氏,世代镇守边关,战死沙场的子弟无数。如果小王妃连个公道都不得讨回,就是打了整个河东裴氏的脸面。”裴元卿冷笑道,尔后骑上河曲马,直奔大明宫。

大明宫的紫宸殿,东边设有浴堂殿、温室殿。

魏武帝批阅完奏折,在浴堂殿沐浴之后,刚准备进入温室殿歇下,就听得齐公公急匆匆赶来的汇报,不禁哈哈大笑,一扫疲劳。

“敬臣也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时候。”魏武帝打趣道。

“陛下,您是没有瞧见螃蟹宴上恒山王和福寿郡主相互剥螃蟹的恩爱场面,酸得裴老太君将恒山王都打发出去了。”齐公公笑道。

“说得你见过似的,老滑头。”魏武帝调笑道。

为表示对告御状这事的郑重性,魏武帝移驾了延英殿。

延英殿里,魏武帝和顾皇后并坐在高位,齐国公、齐国公夫人、郭绮凤依次列位于顾皇后的下首,裴元卿搂着司马嫱站在正中位置。

“舅舅…奴奴…饿饿。”司马嫱扁了扁小嘴巴。

“哟,白灵书院的饭菜不好吃么?”魏武帝笑道。

“陛下,阿凤的性情素来严苛,陪着福寿一起留堂练习琴曲《阳关三叠》,耽搁了用晚膳的时间也无妨。”顾皇后赔笑道。

“皇后,朕问的是恒山王妃。”魏武帝冷声道。

顾皇后听后,心底咯噔一声,即使恨得牙痒痒,也要故作低眉顺眼的模样,不教魏武帝厌弃,反而连累了不争气的太子。

“奴奴…饿饿。”司马嫱那娇娇软软的嗓音明显带着哭腔。

“老齐,传一碗皮蛋瘦肉粥。”魏武帝高声道。

“陛下,微臣也饿了,可否让御膳房做一份荷叶熏鸭?”裴元卿作揖道,到底脸皮薄,耳根子微微泛红。

魏武帝察觉到,司马嫱听见荤腥硬菜,两眼立即亮晶晶。

果然,裴元卿故意当着齐国公、齐国公夫人、郭绮凤的面儿,掰了两只大鸭腿,投喂给司马嫱,尔后满眼宠溺地接受一枚油腻腻的吻。

咳咳,司马嫱平日里可没有如此放肆的贼胆子。

“敬臣,阿奴吃饱喝足了,谈正事吧。”魏武帝低声道。

裴元卿见状,掀了衣摆,行跪拜礼,拱手道:“回禀陛下,微臣替爱妻状告郭绮凤两大罪状。一是体罚过度,导致奴奴膝盖红肿;二是存在虐待奴奴饿肚子的嫌疑。奴奴是福寿郡主,高阳长公主的独女,陛下唯一的亲外甥女。平时在恒山王府,谁不宠着爱着奴奴,便是林潇湘那尖酸刻薄的性子,遇见奴奴,也会认真讨好。其实,这更因为奴奴心思单纯,天真无邪。”

语罢,司马嫱仿佛听懂了这么一大段话,点头如捣蒜。

“恒山王未免有些强词夺理。”齐国公夫人恼道。

至于郭绮凤,秉持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风度,从踏入延英殿以来就一直沉默不语,只是抬起下巴,目视所有人。

“陛下,本王是个莽夫,崇尚用武力解决。只要郭绮凤承受了一巴掌,本王就既往不咎。”裴元卿站起身子,笑得坦荡。

“胡闹,简直胡闹!”齐国公夫人怒道。

“卿卿…算了,奴奴…想学…曲曲…弹给…娘亲…舅舅…卿卿,听一听。”司马嫱扯着裴元卿的衣角,说得格外费力,上气不接下气。

“齐国公夫人当这延英殿是府宅了。”魏武帝冷笑道。

最后,魏武帝命令齐公公,掌了齐国公夫人的嘴巴三下,草草收场。这处罚,比直接扇郭绮凤巴掌更羞辱,就差没训斥她有爹生没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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