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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累了十几年的赵氏终于放下一切心事,做起了甩手掌柜,她每天的活儿就是哄着昭秦的女儿玩。日子虽然过得舒心,但是她的心里却时时牵挂着于昭湘,她盼着于广源能够把于昭湘管好,但是这,可能吗?

于广源第二天就把于昭湘送进了集义高小念书,这所小学大约有二百多个学生,在河阳县,除了正毅中学就数着这所学校正规了。学校共设六个级部,于昭湘和加官都在六年级里。

于昭湘早就结束了小学的学业,按理说应该进入中学读书,但是本镇之内没有中学,最近的中学离着凤鸣村也有四十多里的路程,于广源决定让儿子先在本村高小呆上一年,等把他捋顺了,再让他去外地求学。

入学第三天晚上,村东头的蒋先祥就找到了于广源,说于昭湘把他的儿子打得鼻子口里喷血。

蒋家世代以打铁为生,所以他家的男孩子从小跟着长辈轮锤,个个长得像碌碡般结实。上学的这个是蒋家老大,长得更是膀大腰圆,于广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打得过他,但是很快他就从儿子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广源夫妇千道歉万陪不是地送走蒋先祥后,马上把小儿子于昭湘叫到跟前,问他为什么打人家。

于昭湘冷冷地说了一句:“活该,谁让他说话不作数呢?”于广源再问,他就再也不说话了,于广源气得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缓过气来,只是两眼喷火盯着儿子。

于昭雪看到父亲真生了气,连忙上前劝慰父亲。她是个大姑娘了,已经和河阳县城的徐家子弟徐均订了亲,徐均是徐明侯的远房侄子,虽然远没有徐明侯家富贵,但是日子相当过得去。

把于广源劝走,于昭雪和母亲两个好言好语地问于昭湘打人之事的来龙去脉。于昭湘天生不愿意说话,问他十句话,他回答一句就不错了,所以半天两人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打架。幸亏这时候加官来找于昭湘玩耍,问了加官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春节刚过,许多人家里还有剩余的鞭和炮仗,不少学生把这些东西拿到学校里炫耀。在学校的简易操场上,蒋先祥的大儿子拿着一个杯口粗细的大炮仗在和人打赌:谁敢用手拿着燃放它,就输给谁一吊钱!

这炮仗大得叫人看着眼晕,谁敢拿在手里放啊?所以,很多学生围着看热闹,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挣这一吊钱。正好于昭湘看到了,他二话没说就接过大炮仗,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炮仗屁股,命令一旁的加官把炮仗点着了!胆小的学生吓得跑得远远的,看都不敢看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学生们再看于昭湘,稳稳地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心不跳,毫发未损!蒋家老大一看草鸡了,他哪有一吊钱啊,拔腿想溜,却被于昭湘挡住了。

“拿钱吧?”于昭湘不紧不慢地说。

“先欠着你的。”蒋家老大回答道。一旁的加官说话了:“欠着可以,先写欠条!”

但是蒋先祥的儿子打死也不写欠条,并且他看到自己长得比于昭湘壮实,就想赖账,两个人言差语错话不投机,很快打在了一起。

于昭湘虽然没有对方壮实,但是在省城时跟着自己家的护院武师学过武术且打架次数多经验丰富心狠手辣,蒋先祥的儿子打于昭湘照着肚子下架子,而于昭湘拳拳不离他的脸——不久就把对方打倒在地,还不解气,朝着对方的脸又踢了一脚!

“行了,两清了。”于昭湘对着趴在地下的蒋家老大说。

于广源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先用笤帚把于昭湘狠狠地打了一顿,又拿出一吊钱买了很多好吃的去看望了蒋家的老大。

类似这样的事几天就得出一次,于广源整天有打不完的官司。虽然每一次他都狠狠地教训儿子,但是于昭湘依旧我行我素,无一丝悔改。笤帚落在他身上,于广源感觉像是落在一块石头上,震得自己的手发麻,看他却面不改色!

于昭湘的大名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凤鸣镇,人们纷纷议论:“看来广源家换了家门了!”听到众人的议论,一生好(四声)名的于广源羞愧难当。

于广源治家之严在凤鸣镇是出了名的,于昭秦、于昭楚和于昭雪被于广源调理得规规矩矩,村人无不称道。

于昭秦和于昭楚两个人上学时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每到星期天,于广源就把他们两个人的活安排得满满当当。铡草、推土、清圈、喂猪喂牛、锄地、拔草——弟兄两个什么活都干。不仅如此,弟兄两个对乡里乡亲十分客气,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相处得也十分融洽。昭秦、昭楚、昭雪三个人你谦我让也是十分亲热。

唯独对于小儿子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不但经常有人因为他打了人家找到广源的家门口,而且于昭湘好吃懒做,一点活也不想做,属于典型的横草不拿竖的那一类人。不上学的时候,他吃完饭不等于广源给他支派活,一溜烟就走了,不到吃饭的时候绝对不回来。广源没有法子,只好在吃饭前或者正在吃着饭时就把活给他安排好。然而于昭湘没有一次能把广源安排的活做得顺顺当当没有一点纰漏。

有一次,于广源翻耕春地,他亲自扶犁,命令小儿子于昭湘牵牛。结果一上午下来,于广源累趴下了,两个牛被吆喝傻了。

于昭湘牵着牛忽快忽慢、忽左忽右,木柄犁在地里摇摇晃晃一点也不走正道,于广源累得满头大汗。不好多说话的他整个上午都在骂,一会儿骂自己的儿子,一会儿骂那两头牛,本来一个上午能耕半亩地,结果是连二分地也没有耕完!

从此,于广源再没有让小儿子牵过牛。

不牵牛就不牵牛吧,干别的总行吧?于是于广源指使儿子去锄草。半晌后于广源去看看儿子的战果,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把肚皮气破:整个地里不见人影,只有长锄横在那儿,锄头明晃晃地似乎向着他冷笑。气急了的于广源到处寻找儿子,却发现他在龙吟河岸向阳的凹处呼呼大睡!

让他铡牲口草,没有二分钟的功夫,续草的觅汉就再也不见铡刀落下来,抬头看看他,发现他已经拄着铡刀把睡着了!

于昭湘回到不到一年,于广源好像老了十岁!

妻子李氏劝他说:“孩他爹,算了吧,有咱娘的时候不是经常说‘能管不如别摊着’这句话吗?别管了,树大了自直。”

极少反驳妻子的于广源这次毫不客气地训斥李氏:“你知道个屁!都是因为你,孩子不好拉(四声)送给二娘,三要是从小在家会现在这样子么?惯子如杀子,杀子出孝贤。我在打三的时候你别多嘴,再多嘴连你也打!”

最气人的事发生在四月中旬。

于广源知道儿子力气大,那一天,他量才而用,让儿子打扫牲口棚。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于广源去看看他到底清理了多少,一进场院门口就发现他骑着枣红马在场院里转圈,再进牲口棚里一看,八十岁的老吴却在牲口圈里拿着铁锨挥汗如雨!

气愤之极的于广源随手拿起一根棍子朝着于昭湘的脊梁狠狠地砸过去,力量之大,让旁边的觅汉吓得目瞪口呆。棍子落在于昭湘的脊梁上,“嘎吱”一声,手脖子粗细的棍子断为两截!于昭湘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枣红马惊得在场院里乱窜。

怒气未息的于广源还想继续打儿子,被两个觅汉死死抱住了。这两个商姓觅汉一个叫商志忠,一个叫商怀德,从族上论两人是叔侄,不过早已经出了八服了。外面的吵嚷声惊动了正在棚里干活的老吴,他出来一看于昭湘在地下坐着,急忙上前扶起他。这一下子实在太狠了,脊梁上漫着衣服渗出血迹!

老吴一看,火往上涌,他的眼睛瞬间血红血红的,从眼前的情形他马上判断出是于广源打了于昭湘,他三步两步追上正在被两个觅汉架着走的于广源,二话不说就把他的上衣领子揪住了!旁边的觅汉看到老吴疯了一样,急忙去拉他,谁知道老吴虽然年迈,力气却是大得惊人,两个人硬是拉不开他!

老吴虽然神经有点问题,但是几十年的主仆之情终究没让自己的拳头落在于广源的身上,他只是揪着于广源的衣领对其怒目而视。

这时候,于昭湘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老吴的跟前,一个耳光朝着老吴打过来,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老吴的脸上,老吴一下子懵了!他松开手,站在当地,两只手贴在大腿外侧,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挨训一样!

第二天本来是上学的日子,但是于广源的那一棍子打得实在太狠了,于昭湘走路的时候只能是趔趄着身子,两个肩膀一高一低十分滑稽。李氏和丈夫请来了医生给他诊治。

凤鸣镇上的医生姓黄,单名一个祁字,黄家是祖传的医术,据说其祖上曾经给乾隆爷瞧过病,并深得乾隆爷的赏识。黄家行医最重医德,多少年来,黄家奉行“先医后钱,先穷后富”的行医原则,在镇上享有很高的声誉,黄家传到黄祁这一代是十三世了。黄祁今年三十多岁,他的父亲当年因为给人开错药方致人终生残疾悔恨不已,最终上吊自尽,死前给儿子留下一句话:奉养因自己之错而致残的人天年。母亲随后也用一根细绳尾随父亲而去!

黄祁黄医生自此行医更加勤谨小心,只要有人来请,他不管黑天白天,不管刮风下雨一定是随叫随走。论辈分,黄祁喊于广源叔。

凤鸣镇的姓氏比较杂,粗算起来有四十多个姓氏,其中的于家和孟家人口最多,其他比较大的姓氏有李、王、魏、崔等。在凤鸣村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两姓之间结亲,后人必须遵照结亲时的辈分称呼,下去几百年依然不改。就拿于家来说吧,于家在凤鸣镇的历史有五百多年了,自从于家的第一世祖和孟家结亲以来,于孟两家一直恪守当初的辈分,几百年来一直相互论亲,从不越轨。

黄祁急匆匆来到广源家。

于昭湘此时正趴在炕上看书。

李氏站在炕前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脊梁直掉眼泪,看到黄祁进来,李氏急忙嘘寒问暖。黄祁恭恭敬敬地回答完毕李氏的问话后,上炕揭开于昭湘的上衣。不看则已,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道棍痕紫中透黑,皮破处,红黄色的汁液不断渗出来!

“广源叔真下得去手!”黄祁心中暗道。

对于皮肉之伤,黄家历来讲究内外夹攻。黄祁黄医生很快开出药方,李氏按方从黄家药铺里抓来中药,每一副药都是两包,一包熬药内服,另一包放在蒜臼子里捣碎,用温开水和好敷在伤处。

处理完伤口,黄医生交代了忌口的食物就要离开,于广源要留他吃饭,黄祁坚辞不就。

于广源虽然对儿子怒气未息,但是对于儿子在关键时候的表现还是心怀感激的。

于广源知道老吴的一些底细,深知他身怀绝技,知道老吴的拳头一旦打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据凤鸣镇的老人们说,老吴在同治年间就在龙吟河两岸流浪,那时候于广源还没有出生呢。

老吴的精神时好时坏,遇上阴雨天他经常独自一人跑到山北的老石坑边上放声痛哭,哭声凄惨,声震数里之外。两个商姓觅汉经常听到老吴在深更半夜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他们最经常听到的是“兄弟姐妹啊,纱青袄啊”,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谁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于广源心细,他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听到父亲给他讲灭“捻子”的故事,他很早就怀疑老吴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捻子”!所谓的“纱青袄”很可能就是“杀清妖”。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他曾经去镇公所找到镇长张启己,向他借来一本民国初年编写的《河阳县志》,找到了关于捻军在河阳县活动的记录。结果他看到了这样一段话:同治七年仲夏,清兵追小宁王甚急,于河阳城东三十里之大麻湾及之。时暴雨如注,霹雳震天……白刃相接,血积麻湾,一水尽赤!然终不得(小宁王),其率三十余骑东下,不知所终……看过了河阳县志的于广源还记起了老吴初次见到他父亲于继祖时候的情景:老吴远远地看着于继祖,眼里的表情非常复杂,有仇恨,还有恐惧。于广源现在认为这是因为于继祖是将军出身,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清兵印记,而作为清兵死对头的捻子老吴自然是既恨又惧。

引起于广源对老吴怀疑的还有老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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