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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澜强忍内心的苦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灰溜溜回到兄长身边。

奚照正耐心教阿烛习字。

奚照这回进京,专门给老师带了一箱子的竹简。沈豫自然爱不释手,知道奚照征求过其父同意,便叫人去买了几刀纸,正好几个小辈闲着也是闲着,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叫来做苦力。

唯独阿烛,因为字不够好,被沈豫嫌弃下笔无力,软绵绵的,特意叫她先练好字再誊抄藏书。

奚澜进来时,刚好看见明时公主拿了一本字帖过来,让阿烛对着上头练。

两人一左一右,将阿烛包围,耐心指导的模样,活像一家三口。

奚澜:“……”

“少池回来了。”

奚照抬头,见奚澜呆愣原地,颇为丢人的模样,以眼神示意不远处的案桌和笔墨纸砚,温和道:“去把那些给抄了。”

阿烛揉了揉手腕,小声哼哼:“好累啊。”

裴明时无奈摇头,“练字本就非一日之功。”

奚照对弟弟道:“先给阿烛倒杯水来。”

奚澜:“???”

这才写几个字,就开始喊累了?昨日梦里打人的劲儿呢?

去哪儿了!?

闻言,裴明时似笑非笑道:“怎好劳动奚二郎。”

奚照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少池是乐意的。”

我没有!

奚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他默不作声地倒了杯水来,阿烛接过,对奚照甜甜道:“谢谢少煦哥哥。”

奚澜:“……?”

你看清楚,是谁给你倒的水。

你看清楚再说一遍!到底谢谢谁!

不对……

奚澜忽然惊悚起来。

早上的时候,阿烛还是对奚照喊的“奚大郎君”。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少煦哥哥”?

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不是小半年!

现实与梦境重叠,阿烛喊“少煦哥哥”喊的格外顺口,仿佛上辈子就已经喊过无数遍。

奚照见她眉眼弯弯如新月,讨喜又可爱,忍不住就想摸她脑袋。

裴明时道:“做什么?”

奚照只好收回手,神情自然道:“阿烛的头上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死的活的?弄下来了吗?”阿烛神情紧张,刚要抬头,就被裴明时摁住脑袋,道:“别听他的,你写你的。”

“嗷……”

奚澜忍无可忍,甩着袖子又出去了。

奚照温声道:“不必管他。没一会儿自己又回来了。”

特意放慢脚步想听听看他们有什么反应的奚二郎君:“……”

很好,他这次没个两个时辰绝不回来!

奚澜痛定思痛,决定不挑三拣四。宋大郎君虽和常人爱好不同,但好歹也是宋家嫡长子,身姿修长、品貌端庄,不开口说话时倒颇有沈老太爷遗世独立、世外高人的气质。

他去外头逛了一圈,投其所好给宋大郎君买了一些炼制丹药所用之物,看见老街生意最红火的糕点铺子,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排了两刻钟的长队,买了一份红豆糕。

他记得梦里,阿烛还挺喜欢吃这个的。

奚澜返回宋府,从下人那得知宋大郎君已经从宫里头回来,便直奔目标,还未踏进院子,就听见砰的一声,冒出浓浓一股焦味儿。

奚澜:“……”

什么东西炸了?

他脚步开始迟疑,总不能是宋大郎炼丹把自己给炸了吧?

房门打开,浓烟之中,走出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

“奚少、少池?你怎么又来了?”宋回惊讶道,咳了几声,正要叫人去采买朱砂等物,便眼睛极尖看见奚澜手里的东西,笑眯眯伸出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少池真是太贴心了。”

“……”

奚澜心中顿生浓浓无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想放弃了。

不行。

若兄长坚持跟在裴明时身边,别说能不能过族老那一关,就是阿爹也不会同意。

九江奚氏的继承人,怎么能跟在一个女人身边?

怕不是疯了!

奚澜毫不犹豫将手里东西塞给宋回,严肃道:“这是裴……公主让我给你送来的。”

宋回诧异道:“公主?”

奚澜道:“自然。公主知道宋郎君专注炼丹之术,本想亲自去买这些东西,但身有要事,只好拜托于我。”

宋回指了指他手上提着的散发香味的红豆糕,问:“这也是公主让你送来的吗?正好我饿了——”

他伸出手,被奚澜一巴掌拍开。

“这个不是。”

“?”

奚澜面无表情:“我自己吃。”

宋回讪讪道:“好罢……”准备回房沐浴更衣,再让下人弄些吃食过来。

“等等!”

奚澜叫住他,后者面露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

奚澜深深吸气,含蓄问道:“正所谓投之以桃、报还以李,公主这样关心宋郎君,宋郎君是不是也应该关心关心公主?”

在稀烂暗示的目光下,宋回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稍等一二、稍等一二,请容我先更衣。”

确实不能这副被炸了的鬼样子去见裴明时。

奚澜暗自松了口气,心道孺子可教。

宋家好歹也是明时公主的外家,怎么就没人想着亲上加亲?

奚澜等了一会儿,宋回终于沐浴更衣结束,一身青袍缓缓走出。

奚澜不忘叮嘱道:“公主到底是女子,面子薄,宋郎君其他就别提了,把东西交给公主就好。一会儿我去请她出来。”

顺便让兄长好好看看,什么叫郎有情妾有意。

他就不信不死心。

等到了宋老太爷的院子,奚澜按耐住即将大功告成的激动心情,快步如飞上了台阶,正了正色,刚要开口,阿烛走出来,边打哈欠边瞅他。

“你回来啦?”

奚澜想起早上的事,冷哼一声,不理她。

阿烛拉着他袖子,闻到了一股香甜气息,忍着馋虫问:“奚二郎君,你在找什么呀?”

奚澜从里间走到外间,除了阿烛之外就是抄书抄的伏案午睡的宋枝枝,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裴明时呢?

兄长呢?

阿烛可怜巴巴地看着奚澜,“殿下和少煦哥哥出门儿了。”

奚澜怒道:“他们不教你练字,跑出去做什么!”

阿烛眉眼微垂,瞧着更可怜了。

“我不知道……”

奚澜将那包红豆糕扔她怀里,气得想把门框拆了,然宋回还在外头,他走出去,道:“公主有事先出去了,宋郎君等晚食之后再过来吧。”

一般那个时辰,兄长和裴明时都会陪沈老太爷下棋。

奚澜想,到时候裴明时和宋回孤男寡女站在院里,月下花前,兄长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见这一幕一定也咽不下这口气,以兄长的自尊,绝对会收拾东西安静离开。

宋回也好说话,“那我到时候再将东西给公主。”

“什么东西?”

奚澜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

阿烛揣着那包红豆糕跟在奚澜身后,因为个子娇小,宋回都没注意到她,此刻瞧着这小娘子走出来,估摸着近日府上的客人,猜测道:“可是安成郡主府的秦小娘子?”

阿烛点头,然后扯奚澜袖子,不知道什么养成的坏毛病,老爱扯人袖子!

不是扯的奚澜就是裴明时。

她直勾勾盯着宋回那宽大的袖子,“好香……”

比红豆糕的味道还要浓。

宋回眼睛一亮,掏出两个小瓷瓶,香气便是从此而来。

“好香!”阿烛揉了揉鼻子,“感觉脑子都被熏清醒了……”

宋回如见知音,惊喜道:“秦小娘子好眼力!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清心丹,最适合整日事务繁忙、劳心劳神的人服用,我炼制三天三夜才出这么一炉子!”

说着塞给阿烛,高兴道:“吃完了再找我拿,别的不说,丹药管够!”

阿烛:“啊?”

她就想知道是什么,没想吃啊。

阿烛馋嘴贪吃是因为上辈子身体不好,这不能吃那不能碰,如今身体康健,对所有事物都充满新鲜,就总想把没吃过的东西都尝一遍,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宋回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收下,语气越发好了,“莫客气、莫客气,区区清心丹,值不了几个钱。”

阿烛:“好吧……谢谢您。”

奚澜整个人都麻了。

他甚至不想提醒宋回,那不是你准备给裴明时的东西吗?!

如果奚澜没看错的话,宋回是准备将早上没送出去的丹药拿给明时公主。

这也就算了。

你半路送给别人是怎么回事?!

宋回摆摆手,并未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无妨,回头再拿两瓶给公主就是了。”

说罢继续回去炸炉子……啊不是,炼丹。

奚澜冷冷盯着阿烛怀里的丹药,跟看杀父仇人一般。

“别吃。”

阿烛很乖地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奚澜,问:“奚二郎君,你刚才去哪儿啦?这个糕点是给我的吗?我可以跟七娘一起吃吗?”

奚澜心情不好,别过脸去,呛她:“你问这么多,是不是喜欢我?”

尽管阿烛三句话里只有一句关于奚澜,但这并不影响他抓住机会。

阿烛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很牢,终于可以以牙还牙!

谁料她想也不想,嘻嘻笑道:“对呀对呀,我不是早说了嘛,我对奚二郎君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奚澜这下没话了,白玉似的耳垂迅速发红,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闷声不响进屋抄书去了。

阿烛还想偷懒一会儿,轻轻叫醒宋枝枝,她午食没用多少,闻见味儿,肚子就叫了。

“阿烛?”宋枝枝睡眼惺忪,靠在阿烛身上,“你去哪儿了?身上好香啊。”

阿烛给她喂了一块红豆糕,自己边吃边含糊不清道:“奚二郎君给的,你快吃,不然等殿下他们回来,又要开始抄书了。”

宋老太爷见不得她们闲着。

说这是荒废年岁。

阿烛填了个半饱,就开始想打瞌睡,忍不住拿出宋回给的丹药,闻了闻。

确实神清气爽。

宋枝枝看出这小瓶子出自宋回之手,犹豫了一下,委婉道:“大兄对炼丹之术颇有兴趣,但到底不曾拜师学艺……”

“不曾拜师学艺还能炼出丹药?”阿烛却误会了宋枝枝的意思,震惊喃喃道,“真人不露相,宋郎君竟然这么厉害。”

宋枝枝想说不是的,却又无从解释,总觉得揭兄长的短不大好,于是就闭了嘴,又喝了盏茶,继续抄书。

另一边,奚澜还没死心。

等裴明时和奚照回来之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之间的动作神态,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好作罢。

“大兄。”奚澜趁裴明时不在,问道,“你们方才去哪儿了?”

“怎么了?”

奚澜开始挑事,压低声音道:“方才你们不在的时候,宋郎君拿了些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来看明时公主,他们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奚照看他一眼,不动声色道:“表兄妹之间,感情甚笃也是常有的事。”

奚澜憋出一句话:“但我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并不一般。”

奚照问道:“怎么不一般?”

奚澜道:“你等用了晚食之后就知道了。”

“好罢。”

结果等到天黑了,等到阿烛回郡主府了,等到晚食都结束了,宋回仍是迟迟未来,奚澜看着已经对弈许久的两人,想去找根绳子把宋回拖过来。

别又是炉子炸了吧!

等啊等,一直到裴明时宿在宋家,大家都沐浴更衣、熄灯休息,还是没见宋回半个人影。

奚照挑了挑眉,对坐在窗牖边满是郁卒的弟弟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奚澜有气无力:“……没什么。”

算了,回屋睡吧。

睡醒了才有力气找宋回算账。

第二天天一亮,奚澜就冲到了宋回的院子,将人从床榻上拖起来狠狠捶了一顿!

跟个苦守寒窑等候十八载的弃妇似的质问:“你昨儿晚食之后为什么没来?你去哪儿了?!”

宋回被他揪着衣领晃得头晕眼花,道:“昨天下午炼辟谷丹出了些意外,不小心被炸晕了过去……”

奚澜:“……?”

这都什么人啊!!

在他狠狠威胁之下,宋回再三保证一会儿一定不忘给明时公主回礼。

奚澜这才放过他。

这回应该能成了。

奚澜心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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